第四章 蒼、華(第4/5頁)

那蒼姓老者也不由一愕,就要在手劈那婦人酥胸之際,卻見她的腰身忽然塌了下去!

——倒臥鐵板一婀嬌!

她於此兇險之時,居然用上了“倒臥鐵板一婀嬌”?

這“倒臥鐵板一婀嬌”之術本是一門專供女子用的鐵板橋功夫,內中摻有柔術,極為難修難煉,也並無大用,一向只用於女藝人賣藝糊口,還少見有人用它施展於此生死一發之機!

那老者似也沒想到她一個三十有許的婦人還能使出這一般只有妙齡少女才使得出的腰法身段,手下卻毫不遲疑,加速攻去。

他這裏當面出手,那沉穩漢子與他配合默契,卻已在那婦人身後揮棍擊至。

那女子倒臥雖疾,但兇搏當前,卻如何能將那老者爪勢全然躲避?她只覺兩股勁風還是襲上了自己的胸口,面上之紗為爪風帶開,裴紅欞只見她本嫌太過素白的頰臉上忽然更見慘白,一口血就從她口裏咯了出來。可她手下卻絕不怠慢,只見她左手一支,竟以只手之力承住全身,雙足飛起,一式裙裏腿疾向那老者懷中踹去。

那老者不及加力,無暇傷敵,小小得手下,只有暫避。沒想她的右手卻也不閑著,猛地回揮,一只鐵鉤竟直鉤向那沉穩漢子腰裏。

饒那漢子一向凝定自持,因那婦人身子猛地一矮,他的短棍已經擊空,這時只見這一鉤突然而來,雖勉力一縮小腹,但一片肉還是從他腰間飛起。他忍不住還是痛呼一聲。那婦人下手極狠,在她那鉤子入肉之時,還一翻一擰,竟是生生撕擄下那中年漢子的一塊腰肌。當此之痛,那漢子如何手下不稍有遲延?

她要的本就是他這一痛失神之際。只見她那只緊握的鉤底五指忽然一張,一只瘦勁之手已緊緊扣住了那漢子腰上腎俞大穴。

腎俞穴本為男子至緊至重的一處穴脈,更是歸精之所,那漢子劇痛之下,再受重擊,只覺腰腎被那婦人在傷口之下再度重創,幾乎都快要捏碎了。只聽他狂吼一聲,當場就暈了過去。

那老者也服她兇悍,在她雙腿迎胸而至時,一時難避,當下頭向後一仰,人就已滑倒在地。他是江湖悍者,出手全無避忌,人雖倒地,一只右腳還是迎踢星鬥,直向那婦人雙腿間私密要緊處狠狠踹去。

那婦人一擊得手後,身子本已急速地向後滑去。可就是這麽快,也沒全躲開蒼姓老者那一下痛擊。

這一腳踹得真重,直踹到了那婦人襠底。那婦人雖一直沒出聲,臉上五官卻一時扭動,汗水登時浸透面紗,想來這一腳之狠踹得她也是痛極。

可她並不收手,依舊極快地在地上向後滑去——她這一滑卻不是直線,而是劃了個圓弧,只瞬間,就已頭前腳後,並不立起,直向本已站起的那蒼姓老者沖去。

那老者已將將站起,雙掌下拍,直欲殺這婦人於當地。那婦人卻一張口,硬逼出一口內血,只見紅色一蓬,直向那老者臉上噴去。

那老者下意識一緩,欲用雙掌蒙眼,就在這一隙之下,那婦人已狠狠一拳,自下而上,直擊在那老者的會陰之所。

會陰是男子腎囊所在之地,那老者也沒想到這麽個看似安穩的婦人會出手如此陰惡,只聽他大叫一聲,這一痛真是痛徹心肝,饒他也算一個江湖健者,卻也忍它不住。那婦人卻並不住手,第二拳、第三拳,接連向他襠底擊去。

那老者再強橫,卻也擋不住她這麽往要命處的連番狠擊,痛呼一聲,就已倒地昏厥過去。

這時那婦人全身土灰,眼見敵人俱已倒地,才有空咯出了那一口本早該咯出的淤血。這一口血色作深紫,她受的傷想來也是不輕,只見她費了好大勁,才能重新蹣跚站起。然後,她才站起,勉強立定後,就向那唯一清醒過來的毛躁小夥兒行去。她走了還不到兩步,到底忍不住痛,忽然彎腰俯身,抱著肚子痛哼了一聲。

那一聲輕哼雖然低微,近座如裴紅欞也幾不可聞,可她面上汗水卻隔著面紗在下巴上滾滾而落,襯得那低微一哼是如此真切。

裴紅欞沒來由地心頭一顫——她自幼生長在尚書府,如今雖頭一次經歷江湖,卻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江湖惡鬥,又什麽叫做:江湖女子!

卻見那婦人忍了好一會兒,才重又直身。她走到那小夥兒身前,右手忽出,一鉤就在他肩頭鉤下了一小塊肉。只聽她語意極為簡潔,冷冷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跟我裝個硬漢,但現在沒有人聽到,他們都已昏了過去。你就痛痛快快地告訴我,你們擄來的那女子到底藏在哪裏?”她面色一白,微捂小腹,似是下身正疼痛已極,面上也更見郁怒:“你要不說……信不信我一鉤一鉤魚鱗剮了你!”

那小夥面上冷汗也涔涔而下,卻用牙緊緊咬住了下唇——他不能說,他此時如何能說?只要說了,這一生他都無法再在江湖中立足,在華、蒼兩家,也就再都沒有他容身之地!可他這一下雖算控制住了自己的牙齒打架,身子上卻還是忍不住顫成一片——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他還是頭一次出門,卻無次幻想過的縱橫呼嘯的江湖之地?他一直把這江湖看做心頭的一個夢,以為一入江湖,呼風喚雨,百戰成名,眾生仰慕,卻萬萬沒想到這突發的劫殺會如此突然地就把他陷入生死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