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嫣落(第3/4頁)

牟奔騰卻微微笑道:“只怕還得等等。”

他隨從疑問道:“咱們還有機會?”

牟奔騰微笑道:“裴琚近來太順心了,但世事,豈能盡如一人之意?月滿必虧,他身邊,還有我當年安排的一著閑棋。青衣庵,青衣庵的苦念師太,這些年的功課做得不可謂不夠吧?既然裴琚現下連自己的親妹子都要驅入鷹譚了,也許我們那著閑棋當年發的誓就會應驗的。”

他隨從已經詫然失語。

只聽牟奔騰笑道:“記住,逼得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瓦片還有翻身時,這世上,一切消長都是隨時在變化的。”

蒼華在雕花窗下用殘存的一手撫著自己那半截斷臂。

他也當真硬紮,不到半個月,就已能行動自如。他的身量原矮,比那窗台也不過才高出一肩一頭。如果回頭,剛好看得到窗上那薄薄的紗也遮不住的滿屋春色。

梨花小院上面的天空,月色正明。蒼華低頭看著身前那花木扶疏的影子。那花影扶疏中,是他現下已缺失一臂的倒影。

他大嘴一咧,自嘲地笑了下:本來就矮,而且夠醜,長相粗些也還罷了,現在又添上這殘……

他微微搖了搖頭,促狹地看著自己的影子——這影子,自己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醜,更何況嫣落了。

自嘲在心中像一把尖利的刀,他想起剛才嫣落在窗內看到他現在樣子時的表情,這還是他傷殘後頭一次見到嫣落。

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可心裏更有一種自暴自棄的快意。

屋內呻吟的聲音壓抑不住地傳了出來,蒼華只覺得身上的血又是一熱,然後在心中痛罵著自己:憑你也配!那樣的人,那樣的天仙化人,也只有裴督爺才消受得起,你小子也癩蛤蟆想天鵝肉吃?

好在,裴督爺一定還不知道自己對待那個嫣落的感覺。否則,他不用發怒,不用呵斥,只一個嘲笑就可以讓自己自愧死吧?他的心中忽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每次來這窗下值守,他就總有這種想哭的沖動。他願意完成裴琚交給他的每一個任務,可只有每次這樣的時刻,卻讓他總感到一種分外刺心的折磨。那像是裴琚正拿著他自己所有的尊嚴,一下一下地銼他心頭那其實還顯嬌嫩的肉。

可那折磨折磨得久了以後,他反倒近似執念地喜歡上這種折磨了——裴督爺,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他這麽想,就像嫣落是他心底最完美的女人一樣。他們在一起,無論如何,也都是天造地設的。

只是……只是每次看到嫣落的神情,為什麽總像有一種清淺淺的幽怨?她自己對這種關系並不如意嗎?但她是不出聲的,像暴雨打著的梨花那蒼白的瓣兒,響的只是寸,而花,只是蒼白得讓人看不透地不出聲而已。

屋內的呻吟持續地傳來——裴督爺真是生非凡人,每次做這些事,不折騰上兩個更次不會罷手。蒼華只覺得自己身上哪裏都是硬硬的。他的腦中忽然一轟,但他馬上掐了自己一把,盡力清醒著自己的意識。他不能……可慢慢地,出於習慣,出於……愛,最後,他還是把自己的興奮代入這樣的情景裏。

嫣落的手在裴督爺的身上輕輕地按過……每次事前,裴督爺是總要嫣落來按摩自己的……嫣落那柔弱的手不會很有力,但她有一手從什麽庵裏學來的極好的推拿功夫……

蒼華的眼一閉,想起那樣的手,那樣溫軟的移動,那樣的……然後,卻只有一個感覺:想哭。

屋內的裴琚爭殺正烈。嫣落的身子,裸在床上,像一匹黃緞上一束細白的綢,輕如無物,可每一絲力的附加都會在上面揉出最細微的褶皺。

這就叫天生尤物——裴琚唇角一咧地笑。她的臉上又顯出那種極為痛苦,但讓裴琚更加興奮的處子般的神情……這個女人,這個在他胯下顫動的白色的水仙花一樣的女人,靜如處子,哪怕自己正如何地山呼海嘯。總是在這時,裴琚能感覺自己力大如一頭可以蹂躪天下的熊,那先民曾化身的可以開山鑿石的大熊。

嫣落的手忽然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腰後——以前她從不這樣,在這種事時,她從沒有一絲的主動,她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如同土地承受那無常的風雹雨暴。今天她怎麽了?

裴琚心裏微微一愕,可也覺得一點意外的歡喜。可接著,他猛地覺得自己腎俞穴上一陣冰涼。那不是痛,是一股冰涼針一般地插入。

他還在一愕,然後,猛地覺得自己心裏一空,丹田之氣絲絲而泄。小婊子!——他終於明白出什麽事了,從不口出惡言的他在心裏怒罵了一聲。不好!他只覺得全身真力正絲絲如泄。本來,他的厚黑大法已經修煉到在幹任何事時幾乎都無隙可入,這婊子是怎麽做到的?然後,裴琚才想起剛才的推拿,那樣的手法,松泄了自己所有的精神,那樣完美的推拿手法。裴琚身上冷汗一冒,到底是誰在算計自己?青衣庵,原來是那個青衣庵,哪怕自己調查過,原來牟奔騰還有這一招伏棋,原來這一切都是那麽絲絲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