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第2/3頁)

只見先是圓台上的幾個刀斧手,接著是高台周圍的百姓,然後是監斬席上的庾瓚等人。所有人都被銀翼仙子的耀眼光芒擊中一般,渾身癱軟,接著聞到了銀翼仙子濃烈的香氣,所有人聳動著鼻子,臉上欲哭似笑,一副徹底失控的模樣。喊叫,哭鬧,狂笑,嘈雜和混亂像一場風暴,頃刻間席卷了整個獨柳樹刑場,而整場似顛若狂的人群就如同風暴過後留下的那一片狼藉。

姚璉停止轉動身體,看著周圍,仿佛在欣賞自己的一件了不起的作品,說不出的得意和滿足:“仙子,你看看這些人,他們都拜倒在你腳下了,他們都是你的仆人!”他說著轉頭看向刀斧手,“我拜好了,你們行刑吧!”

眾刀斧手掙紮著,卻沒有一個能站起來。

“既如此,各位大人,看來今天還不是我姚璉該死的日子。”姚璉一陣狂笑,“那我只好和仙子一起走了。”

韋若昭在癱軟無力和心魂蕩漾中還是感到了痛徹心扉的悔恨和懊喪!原來他是騙她的!說什麽想與仙子共赴黃泉,原來就是利用自己幫他逃跑罷了!自己怎麽就這麽傻,屢屢吃了這妖花的虧,卻想不到他會利用這妖花來上演今天這一出。韋若昭憤怒得幾乎不能自已,想沖上去阻止他無奈心有余,力已不足,她只覺得,自己綿軟的身體耗盡了最後一絲支撐的力氣,在倒下去,倒下去。

一只溫暖的大手就在這時伸過來,這只手緊緊握住了韋若昭的手,韋若昭借了他的力量又站住了,是獨孤仲平,她的師父。韋若昭感激之余,驚訝地發現,身旁的獨孤仲平,完全沒受那什麽銀翼仙子的影響,神態自若,正充滿鼓勵的看著自己。韋若昭想問為什麽,卻還是無力張口,獨孤仲平卻在這時手上發力,牽著韋若昭向前走,韋若昭只得乖乖地跟隨著,其實她幾乎是半靠在獨孤仲平身上,隨他帶著自己向任何方向去。

兩人邁步跨過一個又一個東倒西歪、又哭又笑的人,擋住了已走到行刑台台階下的姚璉的去路。

“是你?”姚璉一臉不可思議,“你怎麽能對仙子……”

“這很簡單,只要多動動腦子,自然就知道該怎麽做。”獨孤仲平平和而自信地答道。

姚璉難以置信地看看獨孤仲平,又看看手中的銀翼仙子,他甚至絕望地搖晃一下仙子,又把它對準獨孤仲平。而獨孤仲平卻笑笑,更加進逼上前,姚璉往後退,身後那巨大的鍘刀影子罩住了他。瞬間,他的臉由於驚訝和不解扭曲得變了形。

“一朵普通的白牡丹刷上些銀粉,怎麽可能騙盡天下人呢?再蹊蹺再名貴的牡丹也不會有如此香味,你不過是在花上撒了南洋媚粉,讓聞到的人暫時失去行動力和自控力罷了。”

韋若昭聽了獨孤仲平的話,瞪大了眼睛望著他。獨孤仲平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

姚璉神情更見急躁,搖頭道:“可你,就算你猜到了是媚粉,也不可能知道克制的辦法啊……”

“可惜,我不但知道了,我還知道你的婷姐根本沒有病死,也不是你的什麽情深意篤的心上人,她就是你誘騙來的良家姑娘……”

“你胡說!”姚璉狂怒地打斷獨孤仲平的話,神情已接近崩潰。

“可她醒悟了過來,巧妙地逃走了。”

韋若昭頓時大吃一驚,道:“什麽,婷姐沒有死?”

獨孤仲平點點頭,目光始終對準姚璉。“你把房間保持著她走時的樣子又有什麽用呢?你抓不住她了。你的病已經不可救藥,殺多少人都救不了你。你以為你很會騙人,其實你不過是個膽小鬼,一輩子都在騙一個人,就是你自己。”

“不,不……”姚璉發出一陣絕望地低吼,“你……你不是人,你……”

獨孤仲平這時突然一把搶過姚璉手裏的銀翼仙子,高舉過頭,同時大聲喊道:“李秀一,你還等什麽!”

遠處的屋頂上,早已候在那裏的李秀一立起身,端起手中的短弩。

“又讓獨孤仲平這小子算計到了!”他一邊憤憤然嘟囔著,一邊扣動了扳機——

利箭破風而來,準確地射斷了銀翼仙子的花莖。銀色的花頭落下,栽在地上,照耀全場的光芒瞬間就暗淡下來。

姚璉不禁撕心裂肺地喊了聲“仙子”,撲過去,捧起了那花頭,繼而整個人面如死灰,一下子頹喪下來。而陣陣暖風吹過,剛才籠罩的氣息散去,刑場上的人群也漸漸恢復了常態,紛紛起身,相互不解地對望,仿佛剛從睡夢中起身,卻又無力回憶剛才的夢。那幾個刀斧手也互相看看,不待庾瓚發令,當即就朝姚璉撲去。

獨孤仲平這時再次拉起韋若昭的手,只溫柔而篤定地說了聲:“我們走吧。”

在他們離去的身後,很快傳來鼙鼓越來越快的咚咚聲,巨大的鍘刀下落的吱吱聲和眾人雷鳴般的歡呼聲。世界好像又一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