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平康坊巷(第5/5頁)

張文放瞅準機會,看準山莊東側圍墻邊有一塊虎皮黑花石,攀著這塊大石,度量著自己也能翻墻而過。他心下暗自盤算,如果就這樣沖出去,到不了墻邊,就會被人發現了。於是想起喬裝改扮這一辦法來。

山莊裏侍女眾多,又多有脂粉釵環等物。張文放悄悄偷來一套女子的衣服,對鏡仔細扮上,又將眉毛剔得細了,畫成遠山眉的樣子,只等天色將暗就逃出去。

他轉眼看到室內陳設的金壺、金碗等物,心想反正太平公主知道自己要逃走,捉住的話怎麽也是一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這些金器偷走算了,以免逃出去後,沒有生計過活,更難藏身。心念及此,就將這些東西塞進包裹,隨身帶了出來。

然而,天色漸暗後,他悄悄地從花木扶疏的墻邊溜過去。正要翻墻時,還是被山莊中的兩名護衛發現,要不是金嫫母正好將他救下,還是無法逃脫。

麻衣道人皺起了眉頭,又問道:“你果真只是帶了一些金器,並無他物?”張文放說:“絕無隱瞞,如果閣下不信,可細細搜查。”麻衣道人一擺手:“這倒不必,只是我奇怪,為什麽太平公主火速要派高手拿你,就這樣幾個金壺、金碗,值得嗎?”

原來,那終南山莊的管家武崇福,見張文放竟然能殺了侍衛逃走,一時叫苦不叠。但同時又想,反正公主總要怪罪,這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娘的,老子屁股上的板子也不能白挨,所以就索性順手牽羊,將公主書房中的一個嵌百寶的檀木匣盜了出來,就說也是張文放盜去了。

這檀木匣打開一看,武崇福傻了眼,原來裏面並非珠寶,卻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上官婉兒等人來往的密劄。其中雖然言辭隱晦,措辭文雅,武崇福看了雖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機密。這可是天大的禍事,想放回去,但封條已經撕開了,只急得他冷汗淋淋。

太平公主從皇宮中回來,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檀木寶匣平時她都放在最隱秘的地方,今日情急慌亂,忘了此事,這其中的密件要是昭布天下,可如何是好?所以,她急命慧範帶人,務必要捉到張文放,追回寶匣。

張文放原以為自己跑了,太平公主也不會多在意,沒想到還“火速派高手”捉拿他,嚇得跪倒在麻衣道人面前,施禮道:“道長慈悲,還望能援手救小生一命。”

麻衣道人不置可否,轉眼又和李煊說道:“計婆婆讓你在軍中藏身,你為何不遵她的囑咐,擅自逃出來?”李煊於是把購貨時被騙走銀子的事情講了一遍,麻衣道人聽後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真是調皮胡鬧!”

李煊聽了一怔,原以為這麻衣道人會罵自己蠢笨,不想卻冒出這樣一句,很是摸不著頭腦。接著一想,這句話似乎不是說自己,那麽是有人在捉弄戲耍自己嗎?難道是那個賀蘭晶?

麻衣道人擊了幾下掌,黑衣盲仆點起五盞紅色孔明燈,冉冉升起到夜空中去了。三人這才明白,那破廟後院,有一座高塔,上面懸掛著黃紅兩色的燈籠,看來也是傳遞信號之用,至於具體是什麽意思,外人卻不得而知了。

那道人用手一指李煊,說道:“你隨我來。”李煊一驚,問道:“去哪裏?”麻衣道人不答,只是冷冷地掃他一眼。李煊突然感到一陣郁悶,他一直受人捉弄擺布,現在這麻衣道人傲慢的神情讓他心中騰地生起一把無名之火,他昂然說道:“我命懸於你手,要殺就殺,沒來由聽你擺布,是何道理?”

說著李煊後退兩步,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麻衣道人看了一眼,不怒反笑,口中贊道:“有膽色,不愧是天潢貴胄。”他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道,“我一貫冷言冷語,並非有意蔑視於你。請隨我去見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李煊這才釋然,他看了眼金嫫母和張文放,說道:“那他們倆怎麽辦?”麻衣道人說道:“太平公主手下的人正在四處搜尋,就在此處最好,我已安排下人手。”他一指張文放,“你還暫時扮作女子,宣稱患了麻風病,”又對金嫫母揮了揮鳳頭金牌說,“你改扮成男子,先守護在這裏,等天亮後我再派人告知你師父的吩咐。”

他言語中,自有一種威嚴的氣度,讓人不得不從。金嫫母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這人似乎和師父淵源極深,又有鳳頭金牌在手,也只好遵命。

接著,麻衣道人口中似乎是說了一連串咒語般的話,大家都聽不明白,但那些黑衣盲仆卻同時行動,提了燈籠排成隊列,在前面引路。麻衣道人攜了李煊的手,一同向坊巷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