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難怪趙德良一直認為這本雜志辦得不好,雜志社卻依然固我,不肯改版,原來,他們也在搞平衡。因此,他們的發稿標準,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官場關系,一個是創收。其實這兩個標準也就成了一個,即是否能給雜志社或者雜志社的領導帶來更大的政治和經濟效益。

肖斯言之所以拿著文稿來找他,也是因為當初這個主意由他出的,希望借助唐小舟,拿到趙德良那裏批幾個字,以增加作品的分量,以便能夠盡快並且全文刊發出來。唐小舟心裏感嘆,如今這個社會,真是畸形,是非標準被不知不覺顛覆了。所有被顛覆的標準,還能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

唐小舟說,這樣吧,你這東西,我先看看。明年一月人代會後,要召開全省農村工作會議,爭取在那之前拿出來。

肖斯言離開後,唐小舟開始看這篇文稿。

看得出來,肖斯言長期跟在遊傑身邊,遊傑又從未抓過農業,對於農業發展,概念相對模糊,這一點,對於肖斯言,也形成了影響。同時,肖斯言確實下過大功夫,調研工作做得很紮實,數據翔實,只是立論與趙德良的觀念有點距離。這也難怪,肖斯言跟遊傑走得近,很多思想受遊傑影響,而唐小舟跟趙德良走得近,自然受趙德良影響。

唐小舟拿出筆,開始修改這篇文章。畢竟幾年沒有寫文章了,顯得有些生澀。會議開了好幾天,也開得非常和諧,風平浪靜。越是平靜,唐小舟就越閑。正好趁著這個時間,把肖斯言的稿子改了兩遍,整個紙面上,寫得密密麻麻,幾乎找不到空隙。改好後,唐小舟給肖斯言打電話,將他叫到了休息室。

唐小舟說,沒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就在上面亂改了。只是想到哪兒寫到哪兒,不成系統。主要是想給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唐小舟解釋了一大堆,是因為文人都有臭毛病,老婆是別人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你的文章,讓別人改了一個字,會恨別人一輩子。尤其這個改的人,又是你的平級甚至資歷比你還淺。人們常常傳說一字師的故事,如果沒有這種文章是自己好的普遍性,自然也就不存在一字師了。可唐小舟又不能不改,畢竟,他是在幫肖斯言,既然要幫,就得幫到位。假若肖斯言對他的修改表示不滿,那也就說明,這個人沒有幫的意義。

第二天,肖斯言拿著重新打印的文稿來找唐小舟,上面竟然署著兩人的名字。

唐小舟指著自己的名字說,你這是幹嘛?

肖斯言說,昨天我回去後,把你改的仔細讀了好幾遍,你讓這篇文章提升了不止一個档次。可以說,這篇文章的血肉是我的,精神是你的。我不能掠人之美,所以把你的名字掛在前面。

唐小舟擺了擺手,說,我們之間,需要這個嗎?這樣一搞,就庸俗了。

肖斯言說,可是,你花了那麽多心血。

唐小舟說,你應該明白,你寫這篇文章的意義何在。如果署上我們兩人的名字,這個意義就減弱甚至沒有了,別人會說,這文章是我寫的,只是掛了你的名。這篇文章如果是我寫的,對我沒有意義或者說意義不大。相反,如果是你寫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肖斯言自然明白唐小舟的話,說,可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唐小舟說,你心裏想的那些東西,就放在心裏吧。怎麽當官,怎麽做事,你是我的老師,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肖斯言說,我明白,你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

唐小舟再一次擺了擺手,說,過了過了。又說,這個東西,放在我這裏,我抽時間再看看,然後找個機會,送給趙書記。

黨代會按照預定議程順利閉幕,幾天的會議,完全可以用四個字形容:波瀾不驚。接下來是一次會議,這個會議,參加的人要少得多,其中一項主要議程,就是確定新一屆班子成員。如果唐小舟的估計不錯,此時趙德良應該會松一口氣。一次會議雖然也要開幾天,上下午各安排一個主持人。此時,不僅趙德良退到了二線,就連陳運達也退到了二線。站到最前面的是馬昭武,其次是彭清源,然後是余丹鴻和丁應平。

趁著這個機會,唐小舟把肖斯言的文章交給了趙德良。

趙德良掃了一眼標題,問,這是小肖寫的?

唐小舟說,是的,這幾個月,他紮紮實實跑了不少地方,黑得我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趙德良揮了揮文稿,問,你看過沒有?覺得怎麽樣?

唐小舟說,我覺得很受啟發,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但是,我又覺得,這東西需要好好思考,還有很多方面,我沒有想透,所以想先請你審查一下,看還需要補充些什麽,或者需要做些什麽工作。

趙德良說,好。這個小肖。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