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恭後倨何來怨(第2/5頁)

單勇撲哧聲笑了,史老頭翻著白眼:“滾,去圈子出驢糞去,出不幹凈,別劃算吃晌午飯。”

出驢糞可是養驢最重最臟的活,就這活,把史寶貴高興了,掉頭就跑,兒子是這個樣子,把史保全激得是長嘆幾口,擺擺手道著:“讓你看笑話了啊,我看也成逑不了材,胡湊合上完初中,送他當兵去,你說咋樣?”

“成。”單勇點頭道。

“可是有點小了啊。”史保全又有點舍不得了。

“扔出去摔打摔打,怎麽說也比窩在家裏強。還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單勇道。

“唉……哎?你咋來了?”史保全唉了聲,又咦聲問著單勇,單勇卻說是到省城送醋,路過來看看嬸,當然,還準備去看看獸醫,那家夥被強制送到了精神病醫院,又是個沒家屬沒人付醫資的爛事,呆了兩個月,史一刀天天在精神病院狀如鬼哭狼嚎的半夜吼叫,愣是快把值班醫生給逼瘋了,於是也就只呆了兩個月,醫院的車專程把他送回村裏,理由是:已經治愈,可以出院靜養。

說起這茬,史保全可是氣不自勝了,手指戳著單勇罵著:“你個驢日貨啊,我說你跟獸醫咋個那樣熱乎,敢情你是借刀殺人去了……真你媽是個孬種,偷驢找人拔橛子,殺人找人捅刀子,我咋就認識你這麽個貨啊?警告你啊,以後不許在我村裏胡來。”

“你看你說的,我現在還需要胡來嗎?”單勇攤手了,笑了,當然不需要了。

“你也滾,看著人生氣。”史保全想起這茬就來氣,何況兒子的氣還沒消呢,一擺手,趿拉著鞋上樓曬太陽了,老婆在屋裏也不敢出來,隔著簾子和單勇打招呼,單勇笑了笑,又朝上樓的史老頭喊著:“老爺子,有單生意,從省城回來我再給你說啊。”

“少跟我說,你個驢日貨沒準又想坑誰呢。”史保全摔上門,以他樸素的認知,直接把單勇拒之門外了。

和史大娘坐了片刻,又回頭去村裏獸醫家瞧瞧,這裏送的東西最豐,可不是醋了,而是兩箱好酒,十條煙,進院子喊史叔時屋裏有人應聲,不料掀簾而進,卻是嚇了一跳,屋子裏血淋淋的,一細看,哦喲,獸醫叔正喂著一頭剛接生的小駒兒,剛剛站穩,渾身還帶著血色,他摸著駒兒的頭,喂著新熬的米湯。

“叔,他媽呢?”單勇問。

“歇著了。”史一刀頭也不回地問。

“這娃個頭不錯啊,就是有點弱了,咋拉這是?”單勇又問。

“沒足月。”史一刀道。

這就是和獸醫的談話方式,單勇揣摩了好多年才和這位即便在匪村也算另類的老頭說上話,牲口在他眼裏就是兒女,他把對人的感情和對牲口的感情恰好顛倒了,此時你看,他目光裏閃著慈祥而柔和的光芒,初生的駒兒像依戀母親般地在他身上、臉上蹭蹭,喝兩口湯,又怯生生地看著單勇。

“你把我娃嚇住啦。”史一刀回頭不悅地看了單勇一眼。

“那我走啦,有點酒你喝著……明年村裏蓋房子,我回頭跟村長說說,給你留一份啊。”單勇悄悄地退了出來,史一刀卻是連送也沒送。

那是筆交易,捅一刀換筆棺材本,要進去出不來了,國家管。不過現在進去出來了,就得單勇管著了。好在獸醫只喜歡病人和牲口,對物質生活根本沒甚要求。

也許那件事是他應該最得意的事,不過這裏面的荒唐恐怕得需要幾倍的精力去彌補了。

出村的時候,他有意地四下看看,卻是沒有看到史寶英的影子,有點失望,這裏的規劃正如和他和寶英當年的策劃,放養量減少了近一半,富余的勞動力全部放到了凈肉加工、醬肉制作、開店、醋廠和炒貨場上,在單勇看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史保全之後,恐怕匪村將要出現一位歷史上首位女村長,因為長年奔波的緣故,現在寶英離他爹的威信已經相差不遠了。

沒有碰到,直接出村上路,朝陽鎮敘了會,款姐那懶婆娘現在有一搭沒一搭地來這兒,其實收購和加工,差不多全交給單長根了,不過這活也不錯,從捉馬鄉又招來不少勞動力,說起來,可比當那破代校長時候的威信又高不少。

作禮的醋送完了,該上路去省城了※※※

……

省城南郊,小店區,離市中心二十分鐘車程。

源源醋業的辦公主樓就坐落於此,在高新區的邊上,盡管也算個知名企業,不過在大企業如過江之鯽的省城,還真顯不出點崢嶸來,就即便是食醋企業雲集的省城,源源也排不到頭三甲的位置,之所以近兩年名聲日盛,一是因為醋業掌門換上了鄭錦嬋,鄭錦嬋又上過省台一期公開征婚的節目,成了省城白富美的標準,據說不少鉆石王老五對這位醋娘子趨之若鷙。二是據說這位醋娘子出手不凡,在收購晉中、交縣的蘋果醋廠時大賺一筆,又成了許多夢想一夜暴富同志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