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風雲突變

江城很快想好怎麽說,讓墨窮把要說的翻譯成當前發音,並傳感給他。

就見江城故作激動,以掩蓋他口音的別扭。

先給文天祥行了一禮,隨後慷慨道:“丞相的忠心孝義都盡到了!學生受教,國事淪喪至此,孟溁身為宗室,死有余罪,豈可再辱?”

“定……定以死報國,以全節義……嗚嗚嗚嗚……”

說著,江城悲從心來,淚流滿面。

我的公侯之位啊!

他是真的哭了,這話說出口,文天祥死不死他不知道,反正他基本上是活不了多久了……

別看他和文天祥現在還被以禮相待,實際上生死皆在大都那位的一念之間,張弘範只是不擅作主張罷了。

除了臨安城破時投降的皇帝和官員以外,後來被俘的士大夫、將領和宗室基本都被殺了。

就算是投降的德祐皇帝,後來也是發配到藏地去病死了。

文天祥等送到大都,也要被殺。更何況他了,作為宗室,他若不死心塌地背負一些罵名,是根本別想活的。

等崖山海戰落幕,南宋徹底亡了後,他這麽個小小宗室,再沒利用價值,說死也就死了。

更何況,他還不是宗室!

江城很清楚,他現在不可以失去宗室的身份,因為一旦知道他不是宗室,就連這個月也活不成了,立刻就會死。

以後死,和立刻死,江城只能選擇前者……

於是乎,他和文天祥,都在這哭。

文天祥哭得是天下,深知無可救藥。

江城哭得是自己……‘救藥’已經吃了,彰顯完氣節,海戰期間沒事,等崖山海戰結束,就是死期了。

張弘範倒是不以為意,似乎早知如此。

寬慰和惋惜了幾句文天祥,就讓他們入席了。

對於江城,卻是一句話沒提,似乎他根本無關緊要。

想想也是,文天祥是蒙元希望爭取的人,若能改變態度像侍奉宋朝那樣侍奉大元皇上,將不會失去宰相的位置。

可趙孟溁是宗室,無論歸不歸降,都不會用他。

宴席上,江城大吃大喝,盤算什麽時候趁亂逃跑比較好。文天祥則呆滯木訥,滴水不沾。

“崖山海戰打完,我肯定是死定了,不是死在這,就是死在大都。”江城暗道。

“你只要不暴露身份,還能活完這個月,若是送去大都,就更長了,興許活半年。”墨窮說道。

“你就不能幫我逃跑嗎?我隱形埋名,當個山野村夫也好啊。”江城求道。

墨窮拒絕道:“你本該處決,未來憑借宗室身份多活的幾個月已經是血賺。”

“想一直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我若幫你,和赦免你有何區別。”

江城沒了轍,苦思冥想也想不到如何從這營帳中逃脫。

他每天也就是被允許站在船樓上觀戰,連靠近船杆都不行,跳海的機會都不給他。

吃喝倒是不愁,但卻怎麽也別想跑掉。

看著宋軍每況愈下,他也心急如焚。等宋軍徹底敗了,他就死定了。

此時此刻,他竟然特別想宋軍堅持下去,一直堅持,他就可以一直在這好吃好喝地活著。

可是,那一天終究要來了。

這天崖山上空天氣惡劣,一道道閃電刺破濃厚的烏雲,在崖山上空獵獵作響,狂風怒吼中,大雨瓢潑而下。

張弘範見這大雨,終於不耐煩了,決定進行最後的總攻。

原來這些日子,零零散散一些戰鬥,不過是消磨宋軍的意志。

他終究只有兩萬蒙軍,其中很多並不擅水戰,強行覆滅宋軍,他會損失慘重。

若能不戰而勝,當然最好了。

宋軍缺水少糧,還鐵索連船,每次蒙軍撤退,宋軍都無力追擊,只能天天被動挨打。

張弘範心想,熬也熬死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每當宋軍到絕境時,總會下一場大雨,雨水賑濟下,宋軍總能又堅持數日。

於是這場必勝的海戰,打來打去,硬是打了二十多天。包括休戰的時間,前後拖了一個月之久。

這天看到又是一場大雨,讓宋軍久旱逢甘霖,張弘範一怒之下,不敢耽擱,大都的皇帝還等他報徹底消滅南宋流亡朝廷的喜訊呢!哪能再拖?

終於,蒙軍全部壓上,最後的總攻開始了。

張弘範的水師正面進攻宋軍,接著用麻布遮擋事先建成並埋有伏兵的船樓,以鳴金為進攻訊號。各路伏兵負盾俯伏,在箭雨下駛近宋船。兩軍船艦接近,蒙軍擊鼓,撤布交戰,一時間連破七艘宋船,勢如破竹。

戰爭持續數個小時,喊殺震天!船上船下一片血霧。

蒙軍瞅準漲潮時機從背後登陸,前後夾擊。加之宋軍將士已經在海上漂浮多日,補給困難,士兵體力極為虛弱。背腹受敵之下,死傷無算。

張世傑知道大勢已去,想著保護皇帝要緊,便前往中軍,意欲帶著七歲的懷帝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