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0章【二更】
自從明家出事之後, 消息一路從事發地傳回長安,說的有鼻子有眼。
論理,明黛和明媚不止是明家的掌上明珠, 更是當今皇後的親外甥女。
人若是失蹤,不是沒了, 大可奏請陛下, 請派更多人手去尋找。
畢竟,找到人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一直以來, 明家從不對這事情做正面回應。
既不承認是失蹤, 也不承認是罹難。
直至上元節,宮中設宮宴, 長樂伯府與明府皆在受邀範圍內。
長孫夫人入宮赴宴, 竟對出言不遜的長樂伯夫人動了手。
天寒地凍, 長樂伯夫人從水裏撈起來時, 險些凍成冰條。
長樂伯大怒,可他還沒來得及找麻煩,長樂伯府又出事了。
多年前, 長樂伯夫人逼死庶姐嫁給長樂伯的事情被抖出,也說的有鼻子有眼。
長樂伯有一幺女,兩年前曾定了親事,沒想對方忽然暴斃,因此耽擱。
不久之前, 女兒好不容易有了新親事, 卻因為這件事傳開, 被退了親。
只因有人說,這是孽債女償,先前那個便是被克死的。
伯夫人重病不起, 伯府千金大受打擊,母女二人意圖尋短見。
好在家奴及時發現將人救下,至此,方有長樂伯上殿告狀一事。
明家是江南大族,根基深厚,長孫氏又是皇後親族。
當初重選太子妃一事,眾人尚且顧忌明家是否會記恨。
如今,長樂伯要一個公道,也只能請陛下出面了。
長樂伯告狀之後,宮中內官去了明府,奉命詔長孫蕙進宮。
明靖年前回長安,進宮述了職謝了恩,上元節剛過,他還沒來得再走。
得知此事,他當即要代母進宮,被父親明玄攔下來。
明靖擔憂道:“母親的確因妹妹的事偏激了些,但她絕不會推伯夫人下水!”
“宮宴人多口雜,長樂伯府又是沖著母親來,父親豈可叫她獨自應對?”
明玄聞言,輕輕搖頭,眼底浮出疲色。
從年前至今,他一直忙於發信傳訊,安排信得過的人手尋找黛娘和媚娘。
同時,長孫蕙安排在宮中的暗線也到了他手上。
正如他們此前約定的一樣。
女兒的公道由他來討,清譽由她來護。
失去黛娘和媚娘後,她眼裏再沒什麽能算是“事”。
明玄看向明靖:“你年前趕回,是想陪我們過完年節,我們都明白。”
“如今上元已過,你又剛升任侍郎,手中還有諸事待辦,不可再耽誤。”
說著,明玄目中透出幾分淡笑,像是寬慰他。
“沒有你們之前,我與你母親經歷的更多,如今你們長大了,我們年老了,卻還沒到垂老脆弱的地步,事事都要你們操心。去做你的事,長安的事,我們有數。”
明靖心中一陣難受。
道理他都明白。妹妹出事,從長安到江南,明家已派出所有親信去尋找。
他有很多事要做,不該在此分心。
只有於朝中站穩腳跟,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護住父母,護住妹妹。
否則,別說長樂伯府,隨意一個人,都可以令明府嘗盡辛酸羞辱。
眼下得到的,遠遠不夠。
明靖咬牙,對明玄作拜:“兒子明白。”
……
鳳寧宮。
爐火滾茶,滿室醇香,皇後親自斟茶,遞向元德帝。
“妹妹的事,臣妾已經聽說,說起來,此事都是臣妾的錯。”
元德帝接過茶盞,卻並未飲下,看她一眼,淡淡道:“怎麽又是你的錯了?”
皇後眼眶微紅,於元德帝身邊坐下。
“外頭都說,黛娘與媚娘早已香消玉殞。”
“是明府不能接受現實,自欺欺人,所以藏著死訊,至今沒有發喪。”
“仿佛這樣,便可假裝……假裝她們還活在人世。”
皇後垂首,哀聲道:“原以為借宮宴熱鬧,能令妹妹心境好轉。”
“沒想到,她竟偏激如此。縱然長樂伯夫人與其女出言不遜,她也不該動手。”
“臣妾最懂喪子之痛,卻還是令妹妹沖動犯錯,自然是臣妾之罪。”
元德帝聽完她的話,並未表態,他看一眼手裏的茶盞,擡手放到一旁。
皇後眼一動,低聲道:“臣妾聽聞,今日在朝上,長樂伯鬧得人盡皆知。”
“此事是非分明,即便陛下有心袒護,也不好……”
“袒護?”元德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皇後覺得,朕要袒護誰?”
皇後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輕狂熱血的少年,只剩一份歲月沉澱後的冷冽。
她輕輕垂眼:“蕙娘是臣妾的妹妹,臣妾擔心陛下會礙於此事,不好追究。”
元德帝扯扯嘴角,笑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皇後多慮了。”
這時,內官來稟,長孫夫人已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