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蝕骨之毒(第2/3頁)

然而他的棉拖鞋驟然停在了半空,因為在依稀的晨光之中,他看到了梅香空空癟癟的下半身。鬥篷還在,褲子也在,甚至鞋襪都在,一股腦兒的浸在一攤不辨顏色的液體中,只有其中的肉體不在!

短暫的愣怔過後,顧大人擡手猛然拍向電燈開關,隨即轉身走到床前,從枕頭下面抽出了一把手槍。嘩啦一聲將子彈上了膛,他單手套了棉手套,彎腰蹲在梅香面前,一把抓起她後腦勺上的大發髻。梅香順著他的力道擡了頭,一雙眼珠將要瞪出眼眶,嘴巴張到極致,不知是要痛哭還是要驚呼。顧大人小心翼翼的試了試她的鼻息,發現梅香已經是面目猙獰的徹底死去了。

顧大人看出梅香不是好死,手一松放了對方的腦袋,他急急的起身,從屋角的箱子裏翻出一件舊棉襖穿了上。棉襖還是月牙的針線,裏面藏著兩張紙符。當初無心從出塵子那裏要來許多紙符,結果經過幾次三番的使用過後,如今就只剩了兩張。他不能像月牙似的,把護身符裝進小荷包裏掛在脖子上,於是索性讓她將紙符縫進了棉襖的暗兜裏面。系好紐扣之後,他把軍褲和及膝的大馬靴也穿上了。一腳把梅香踢翻過來,他不再看她的猙獰死相,只去研究她的下身。下身沒了長鬥篷的遮掩,薄薄的綢褲下面已經顯出了腿骨的形狀。顧大人隨手拿過一只雞毛撣子,彎腰用撣子長柄掀開了濕淋淋的褲管向內瞧,結果就見骨頭水汪汪白生生的,並非是被野獸啃了,也不是被人用刀刮了,一身的血肉竟像是自己化了。

地上的屍水越來越多,顧大人只是一沉吟的工夫,梅香就連胯骨也塌了下去。顧大人見狀不妙,一大步越過屍首跳到門外,同時抽了抽鼻子,發現屍水半透明的幾乎不帶血色,微微的有點腥,倒也談不上很臭。憑著他的見識,自然知道梅香既不會是生了怪病,也不該是中了劇毒,到底怎麽回事,恐怕又是謎團。

門房裏的衛兵見旅座房內亮了電燈,連忙含著滾熱的烤紅薯跑了出來,抱著步槍重回崗位。不想還未等他們站穩,一名副官策馬而來,下馬之後也不講明來意,直接就扯著嗓子大嚷道:“旅座,旅座,您醒了嗎?營裏……出了點事,想請旅座過去瞧瞧啊!”

不過半分鐘的工夫,副官就見顧大人戎裝整齊,大步流星的走出來了。

顧大人和副官騎馬前進,片刻之後就到了軍營。副官且行且道:“不知道是在哪裏咬的,王參謀自己都說不清楚,反正覺出疼的時候,已經被那東西一口咬住了。王參謀嚇壞了,趕緊往回跑,可是跑著跑著就壞了事。現在……旅座自己看吧,王參謀的腿都不行了。”

顧大人心裏略略有了點數。下了駿馬一扔韁繩,他一邊往帳篷走,一邊問道:“軍醫怎麽說?”

副官緊趕慢趕,累得直喘:“軍醫說不是毒蛇,因為那東西嘴太大,咱們這地方就長不出那麽大的蛇。但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軍醫給王參謀上了點蛇藥,可是什麽用處都沒有。”

話音落下,副官眼尖,一伸手為顧大人撩起了面前的帳篷簾子。帳篷裏面也吊了電燈,顧大人彎腰進去一看,登時一皺眉頭。

王參謀的小白臉子徹底白成了紙,長條條的仰臥在一條躺椅上,不用細看,也知道他是出氣多進氣少。褲子已經被扒掉了,兩條細長的白腿就搭在椅子上。一條腿還是正常好腿,另一條腿卻是從小腿中間開始潰爛。白生生的腿骨露出來,骨上幹凈的連一絲血筋都無。上下兩端的皮肉不見鮮血,反而是滴滴答答的流下黃水,椅子下面已經濕了一片。

帳篷裏面圍著幾名與王參謀交好的軍官,以及一名最有資格的老軍醫。見顧大人來了,眾人連忙起立,而顧大人背著雙手,直接問軍醫道:“他怎麽不喊疼?”

軍醫的神情很像是在夢遊,並且直打結巴:“報、報告旅座,王參謀好像是沒、沒有很疼。”

顧大人又問:“小王是在哪裏被咬的?”

王參謀氣若遊絲,顯然不能說話,於是旁邊一名軍官答道:“報告旅座,小王剛才說是在山裏被咬的,還說咬他的東西挺大,像四腳蛇。”

顧大人沉默下來,心裏明白了——小王和梅香跑到山裏私通,不慎遇了怪物咬人。小王必是拋了梅香先逃了,而梅香受了重傷,又想活命,只能跑回自己房裏求救。

梅香和小白臉偷情,顧大人並不吃醋,因為梅香又不是他的姨太太,兩人無非是露水姻緣,說不定哪天就一拍兩散了;梅香和小白臉因為偷情而死,顧大人也不憐憫。問題是他倆並非好死。至於所謂的四腳蛇,他和無心當初的描述一對照,立刻就知道了它的來歷。但單是知道還不行,若是由著它肆意咬人,自己的軍隊非被它嚇散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