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靜,永遠是生活的表面,自有它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一劍和和氏璧正式分居了,可以說是和氏璧心平氣和地搬離了這個家。他將搬到哪兒去?一劍沒有問,可能是女方的家吧。何以說搬就能搬進去住?想必其中有深厚的淵源和故事,他不說,一劍也覺得沒有必要發兵一萬,自損三千,問明白了,自己也不過是被拋棄的一方,又有何臉面?

做自強不息的女人有什麽好?至少不能死拽著一個男人哭天抹淚。對一劍來說,這一次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其實已經大到她不知該如何抱怨,就像人得了感冒可以逢人就說,得了癌症反而無聲無息。

和氏璧走後,一劍很快恢復了單身時的淩亂生活,一個心情糟糕的女人,決不可能把家裏收拾得一塵不染。

她離開辦公室的時間越來越晚,寫文章,上網,打長途電話,反正用公家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情愉快,家裏又沒有人等著她,想起從前的自己,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種模擬的生活,在真實中扮演著不真實的角色,這一點倒是讓她倍感可悲。很晚回家,可以栽倒就睡,不至於有整整一個晚上要打發,如果還是睡不著,就喝一杯紅酒,辦法總是有的。

當然她也四面出擊,到處挖料探寶,希望能煲出最引人注目的文章吸引讀者,她的酷評越來越尖刻,時常語出驚人,有時也怨氣沖天,這當然是不可避免的。一劍是一個清醒的女人,她知道最幸運的女人是得到感情,其次便是事業有成,在缺少一樣時,你必須牢牢抓住另一樣,否則你就沒法活好。

這樣生活了一個多月,本來她以為自己會逐漸適應眼前的局面,畢竟她不是多麽愛和氏璧,只不過對於家庭的解體缺乏思想準備而已,但是現在看來,她內心的淒寂一點都沒有緩解。

周末的下午,她拿起電話:“喂,沁婷嗎?”

“是我。”

“打過很多次電話,你出差了?”

“對。”

“忙嗎?”

“還好。”

“晚上一塊吃飯吧?”

“你怎麽知道我要找你?”

“你在找我嗎?”

“你來電話時,我正在翻你的電話號碼。”

“有事嗎?還是心情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我真高興,因為我現在糟透了。”

“這是你最喜歡的療傷辦法,以毒攻毒。”

“別人的不幸從來都是我的治病良方,晚上我買披薩到你家去吧?”

“也好。”

“那就晚上見了。”

“一劍……”

“嗯。”

“你還像以前那樣疼我嗎?”

“怎麽突然這麽肉麻?”

“你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丹青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份工,他參加在校學生的求職大軍純屬無奈,因為能夠改變崩牙昌現狀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錢。

他給一個洪姓的富商做地產經紀,當然這不是他的本行,對口的事總是不好找的,何況還要配合自己的機動時間,只有課余和雙休日他能集中精力做事,平時還不能掉課拉課,附加這些條件,能找到一份工資不算太低的事,也算是都市童話了。

洪富商原來只是一個增城的農民,後來靠圈地賣地起家,發得不清不楚,成為常人不敢小看的房地產開發商。他的為人處事相當高調,有兩個貼身助理,四五個保鏢,有一個律師行因為他肯簽約而得以生存。個人興趣方面,除了一些眾所周知的癖好之外,便是喜歡購買豪宅,同時又像換女人一樣不斷地出讓,重新尋覓心頭所好。

見工時,洪富商是不重學歷的,也不怎麽喜歡過分精明的人,只有他看著順眼,能幫他撐得住門面的人他才肯點頭。

手上的傷好了以後,丹青的心境始終是灰色的。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便決定借找到工這件事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想來想去,最合適的好兄弟還是淚珠兒。

前段時間淚珠兒找過他,主要是想讓他介紹合適的房子,他便把自己租的那間讓給了她,自己反正是住余祥裏。後來他幫淚珠兒搬好了家,就再也沒去過那邊,其間只有一次是淚珠兒call他,說一塊吃飯,算是答謝他為她找到的房子。他們吃了一頓東北菜,聊了一些閑話,淚珠兒說她早就不在熱帶雨林做了,而是去了大醫院的華僑樓做陪護,是按小時算錢的,這樣幹一段,就可以安心寫作一段,不用整天為了一張嘴,小打小鬧地在外面混。丹青問她在寫什麽,她回說沒寫什麽。

丹青打傳呼機給淚珠兒,她很快就回了電話,聽了丹青的邀請,想了想道:“酒吧好是好,實在也是太吵了,不如我去買點菜,你過來一塊做,上次一塊做飯的感覺還不錯,吃完飯還可以安安心心地喝啤酒。”丹青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也就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