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五章 無恥之尤

遼國使臣於昨日傍晚抵達的汴梁城,這次來使的主使是遼國北院宣徽使蕭特末,以遼國翰林學士劉六符為副使,率領浩浩蕩蕩百余人的出使隊伍歷經二十余日抵達京城。

今日一早,便在樞密院禮房主事的帶領下帶著禮物朝見仁宗。大宋上下均不知此次遼國使臣聲勢浩大的前來出使是為了什麽事,但前番朝議程提及遼國在兩國邊境集結大量兵馬,結合此次出使,不難判斷二者之間有著必然的聯系。

早朝上,遼使臣蕭特末和劉六符倒也克盡弟國之禮,兩國澶淵之盟曾約定,兩國互為兄弟之國,以國主長幼來論兄弟之稱,趙禎比遼興宗耶律宗真年長,故而大宋為兄長,遼國為弟。

蕭特末在禮節上毫不含糊,稱呼跪拜一絲不苟,對朝中大臣也是笑臉相迎禮節不輟,並獻上隨行所帶禮物清單一份,上列皆為北國特產,如奶肉、良馬、皮毛、老參等貴重之物;當然在遼國看來貴重的很,在宋人眼中,這等禮物簡直鄙薄的可笑了。

但禮物再多再貴重也掩飾不了遼使此來的真實目的,在按照禮儀覲見之後,蕭特末臨下朝時遞交了遼興宗的親筆信給趙禎,然後便在接待官員的引領下回驛館休息去了。

趙禎當著群臣的面打開了遼興宗的親筆信,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頓時怒容滿面,劈手將信箋丟在階下,罵道:“虎狼之邦,果然未受教化,得寸進尺,欺人太甚!”

眾臣本來還陶醉在兩國邦交友好的氣氛中,誰知風雲突變,皇上瞬間便氣的面色鐵青當眾喝罵,這可是絕無僅有之事。

呂夷簡顫顫巍巍的將遼興宗的信撿了起來,展開讀到:“大宋皇帝兄長陛下,弟耶律宗真遙祝康安;自兩國澶州之盟,至今已三十八載;三十八年來,遼宋兩國相安無恙,兩國軍民和睦如親,弟深感欣慰,想必兄也必以此為幸;天下之國,遠刀兵而睦鄰交好,普天下之唯此一例,乃是遼宋兩國之幸也。”

眾人面面相覷,這話說的很是得體,態度也足夠誠懇恭謹,卻不知下邊說了什麽,讓皇上如此震怒。

“然自貴國立國之後,兩國之間亦頗有芥蒂,一紙澶盟未足平萬事,我遼國君臣一直以來心有不平,蓋因數事而起,皆與貴國有涉,兄長仁厚,弟亦非無禮之人,你我都該為兩國長遠友好之計著想,故而兩國之間未了解之事該早日決斷為好;此乃為萬世子孫交好之計,不可不為之。”

眾人精神一振,心道:“到正題了,遼主興宗終於提出了有數件事影響兩國交好,希望能解決這些問題,但不知是那幾件事。”

呂夷簡咽了咽吐沫,繼續讀到:“其一,貴國立朝於周,早在貴國立國之前,周主世宗曾數次啟釁於我大遼,趁我大遼內亂之時,攫取大遼南京道瓦橋關以南十縣之地據為己有,後令祖太宗皇帝立國大宋,接手瓦橋關南十縣之地為宋土,今兩國交好,弟請貴國歸還瓦橋關南十縣之地,兄當不會推辭之。”

群臣個個義憤填膺,當庭紛紛大罵起來,這個遼興宗,還真是沒臉沒皮,居然獅子大張口要起地皮來了;瓦橋關是大宋河北東路和遼國南京道接壤的重要關隘,過了瓦橋關,往南百裏無一重鎮可堅守,遼人無事生非要攫取瓦橋關南十縣之地,其用心之險惡不言自明。

“都莫要激動,聽呂相念完。”晏殊沉著臉威嚴的喝道。

眾人止住嘈雜之聲,靜聽呂夷簡往下讀。

呂夷簡也氣的面色煞白,但咬咬牙繼續讀道:“第二件事,便是貴國太宗皇帝在世之時,曾無緣無故進攻我大遼,三路大軍深入我遼境千裏,塗炭我燕薊之地百姓無數,搶奪牲畜財物無算;此舉雖在澶州之盟以前,但我大遼軍民耿耿於懷,深以為恥;請兄長就此事給予解釋,當初先太宗皇帝攻我大遼之理由何在,師出何名?”

“無恥之尤,無恥之尤。”樞密副使陳執中怒罵不休:“當初我大宋立國,正是遼人在邊境滋事生非,我太宗皇帝不過是略加懲戒而已,自然是遼人挑釁在先,我懲戒在後,怎地師出無名?”

“陳副使莫要著急,一並聽完再說。”晏殊對陳執中倒也客氣,語氣中也帶著安慰。

“其三,西夏元昊與我大遼有甥舅之親,且早已向我大遼稱臣,貴國興師伐夏,理應事先告知我大遼,如今卻不聲不與元昊連番惡戰,至兩國兄弟之誼何在?其四,貴國近日在邊界上增築工事,添置邊軍。兵馬調集頻繁,此舉是何用意?是要置兩國交好於不顧,置兄弟之誼於不顧,與我大遼兵戎相見麽?兩國澶州之盟有約: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隍,兄此舉乃是背棄盟約之舉,實屬不智,望兄查之給予解釋;若兄不執意違盟,我大遼亦可置澶州之盟於不顧,望兄三思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