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斯人已逝(第2/3頁)
其言在此,足見其志在何!
唉!陶龍驤……
劉濃暗暗體會胸口那信帖之暖意,眼神既沉且緩,少傾,旋身,面南,深深稽首,半刻不起。而後面向蕭然,揖手道:“謝過蕭郎君!”
“別過!”
蕭然微微闔首,隨即起身,大步踏出室內,待見支遁沐浴在陽光中神情頗閑,而其卻越看越不順眼,冷冷再一哼,向法虔略一揖手,隨後負手而去。
支遁亦不惱,只是默然無奈搖頭,倒是法虔笑慰道:“其天性如此,不必見責!”
便在此時,劉濃自室中徐徐而出。
……
橋然與祖盛皆止步於第二問,當聞得內院傳來三聲鐘響時,二人齊齊怔住。
半晌。
祖盛渭然嘆道:“瞻簀與那郎君皆在內院,亦不知是何人答出第三問?”
“唉……”
橋然撫掌嘆道:“松下三問,一問難勝一問,不論是何人答出,皆可敬也!”
綠蘿眨著眼睛道:“定是我家小郎君!”
“為何?”僧童奇問。
“因為,因為……”
綠蘿因為了半天,見眾人皆看向她,心中羞窘,更因為不出了,眼光亂漫,突地凝住,嘴裏則一字字道:“是、小、郎、君!”
莫非瞻簀出來了?
眾人皆驚,順其眼而視,只見松後一截華袍飄冉。
……
“唉!緣起性空,寂信何持?”
寺墻外,松樹下。
一名郎君見僧童座前香已燃燼,看了一眼墻內,仰天而嘆:一墻之隔,恍若隔得三世矣!
默然而退!
此去彼起,孫盛眯眼看著十丈外古松,不由地想起適才悄然聽見劉濃所言:若是久滯,必困於心!隨後眉色一正,拂袍而起,疾步行向桎梏之松。
將將行至近前,正欲揖手,三聲鐘響已來。
頓手!
肅靜!嘩然!
滿座衣冠聞得鐘聲,急劇而靜,再由靜而嘩,仿若投火星入蟻窩,霎那間、爆發。
誰?何人?何人可三問皆答!
頂冠而齊,皆向寺墻。
僧童亦驚,微微歪頭,瞄向朱紅之門。
“吱嘎!”
亦不知過得多久,僧人默然將門打開。
華袍昂然而出,漫眼掠視四下冠帶,嘴角一裂,徑自而去。一幹郎君頓時愣了:他出來了,那,那定是劉瞻簀了!華亭美鶴劉瞻簀……
穿行,穿行於人、海。
一路沿水,一路行馬,相伴相隨所為何來?蓬船靠岸,華袍郎君回身,望向燦爛紅日輝映下的太滆孤島,淡然而笑,轉身疾步踏向馬車。
……
“瞻簀!”
“小郎君!”
劉濃、支遁、法虔三人聯袂而行,踏下石階,穿過松墻,度步至前院。一眼便看見橋然、祖盛滿臉驚喜,而綠蘿晶亮的眼睛讓人欲溺。
小僧童跑過來,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你琴彈得那麽好,怎會過不了!”說著,又側身朝祖盛手一攤:“拿來!”
“唉!”
祖盛從懷中掏出一枚香囊,看了看,這可是他僅有的香囊,不情不願的拋給僧童,隨後似想起甚,苦笑道:“瞻簀,我雖與他賭,然,我唯願輸爾!”
“知也!”
“哈哈!”
劉濃、橋然齊笑。
法虔言作為首次答出松下三問者,豈可輕視,遂請劉濃當眾詠賦,以便與眾人共賞爾。此舉為積蓄聲名之途,劉濃自是受其好意。
揚名得趁早,揚名需妙傳啊!
眾人徐步而出,踏碎一地驚羨眼光。
待法虔命人朗聲宣示四座後,劉濃搖著大袖,不徐不急地行至松下,推手至眉,朝著寺廟一個遙揖,向著環座郎君團團一個默揖,隨後沉心、斂意。
左手緩擺背後,右手挽袖在前。
待情起時,面帶笑容,朗朗三首長詩攜著清風湧灑而出,驚得滿座俱震,便是替其代筆的橋然亦滿臉驚愕,竟忘記落筆……
正是,今方我縱聲於湖,有諸君為證!
……
柳道口,有離亭。
劉濃與支遁在此作別,支遁打消了出塵念頭將回建康。
臨走時,支遁看著面前美不可言的玉郎君,思及這一日前後心歷,一時竟無言。良久,方自懷中摸出一物,遞給劉濃,笑道:“瞻簀,可否替我存掌此物,待你至建康後,你我再續。”
劉濃接過,笑道:“道林,一路金風。他日,建康,再逢!”
“別過!”
“別過!”
支遁豁然而笑,揖手。
劉濃還禮,目送其跨上牛車,隱在柳道中。手中之物軟軟的,是支道林用來系鶴的繩子。
……
數日後。
山窮水盡凝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蓬船穿過狹窄水道,停靠柳岸。
三位郎君輕身躍下,向柳叢深處而去。踩著青草,聞得燕子啾響如短笛,幾蓬草舍呈現在前。再近,微風斜斜,竹簾輕蕩於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