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福兮禍兮(十三)(第2/3頁)

“你們學校不教學生們要守紀律麽?你們學校難道就教給學員們不用尊老愛幼麽?看到一個和大家講道理的老年人,你們的學生因為不服氣,就要上去打老人麽?”警衛人員的話就跟機關槍一樣連續不斷,而且每一個內容都重重擊在主任的心上,讓他覺得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

恩叔看著主任那惶恐的表情,心中有所觸動,忍不住摸出了根煙點上。方才的事情他倒也沒有感到害怕,在歐洲的政治討論中也是經常會打架的。馬叔生前在法國遇到過非常激烈的“馬克思主義者”,導致馬叔發表了“以他們的標準,我不是個馬克思主義者”的感嘆。

其實這會兒恩叔最想回到書房,泡上一壺花茶,然後靜靜的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反思並且寫下來。到中國之前,恩叔對中國大皇帝韋澤能夠創造出如此巨大的功業感到不解。到了中國當上黨校教員之後,恩叔與中國社會有了非常切實的接觸,那種不解開始逐漸消散。

所以恩叔有些失望,中國大皇帝韋澤並沒有創造出超越歷史的玩意。這位皇帝僅僅是依照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生產力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而且這位大皇帝也能理解“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意思,在國家制度上有一定的超前性,很好的契合了社會發展的需要。

如果把韋澤定位成一個‘統治者’的話,能做到這些的統治者的確非常了不起。不過恩叔是把韋澤定位在‘革命者’這個位置上。看到韋澤沒能創造出比馬克思主義更先進強大的理論,恩叔的確有些失望。

至於今天的發生的事情,恩叔不得不感覺到中國雖然很強大,但是正如韋澤所說。中國過於短暫的工業時代並不足以讓人民能夠自覺的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待問題。即便中國人民在初中、高中,在大學都學到了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

今天的沖突最大的要點不是恩叔提出了共和制度,共和制度與帝制的高下遠不到讓學生們動粗的地步。激起黨校學生們憤怒的是恩叔對當下中國的判斷,“不管你們嘴裏如何的表達對帝制的支持,其實你們支持的不是帝制,你們希望韋澤都督的政策能夠持續下去。或許說,你們甚至不是在支持韋澤都督的政策,你們希望自己不用花費任何氣力,只要跟著有效的制度向前走。讓別人服侍著你們往前走。我可以告訴大家,這種想法雖然正常,卻不健康……”

就是這番話大大激怒了那些本來就激動的學員,讓其中的亢奮份子們有些失去了理智。警衛人員立刻制服了沖上來想動手的家夥,然而從恩叔的角度來看,這或許證明那個被打倒的家夥還有獲救的可能。至少他的內心認識到恩叔所說的是對的,而學員本人的看法是不能在邏輯上自洽的。

主任向警衛人員保證,對此次事件裏面有沖上來行動的學員會進行全面通報,並且嚴厲懲處。然後就以“保護恩老師安全”的理由,把恩叔和警衛人員都給送走了。

在車上,出手護衛恩叔的那名警衛人員突然問恩叔,“恩先生,我知道您對都督沒有惡意,可是您說的話我怎麽聽都覺得您是要造韋澤都督的反呢?”

“我造韋澤都督的反?”恩叔反問一句之後,忍不住啞然失笑。他思忖了一陣,問警衛人員,“你覺得韋澤都督本人不是個造反者麽?”

警衛人員先是一愣,接著連忙說道:“滿清本來就是偽朝,我們推翻滿清根本不是造反。”

“不,我不是指韋澤都督奪取政權。”恩叔答道。

“那您是在指什麽?”警衛人員對恩叔的態度理解不能。

恩叔有些遺憾的看著警衛員,這位警衛員應該是韋澤的堅定擁護者。但是他們只是用戶韋澤或者韋澤帶給他們的新生活,他們卻不是韋澤的擁護者。帶著一種惆悵,恩叔說道:“韋澤都督是個造反者,因為他一直在造著‘剝削有理這個制度’的反。你應該知道韋澤都督最近在反復強調土地國有制,他現在怕的就是土地私有制復辟,人民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這話讓警衛人員心中一動,大家不再給地主交租也就是這麽二十年的事情,所以他倒是理解了恩叔對於韋澤都督反對土地私有制的評價。不過警衛員還是不明白,這和堅持共和制有什麽必然聯系。

“可是推翻帝制不就是要推翻韋澤都督麽?”警衛員說道。

“呵呵,年輕人。要當皇帝的不是韋澤都督,韋澤都督之所以要給自己帶上一頂皇冠,只是為了讓你們感到安心而已。他從始至終就不是一位皇帝。”恩叔繼續解釋道。韋澤成為皇帝這件事讓恩叔很同情韋澤,韋澤並不是一個對權力抱持厭惡態度的人,不過韋澤並非是一個喜歡皇帝這個稱號的人。恩叔看得出,韋澤本人對政治的判斷與這時代的人完全不同。這種異常倒是有些超出歷史常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