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故人(第2/5頁)

壽州軍放棄壽東時,他們沒能來得及撤出去,被堵在壽東城裏,但又擔心他們敏感的身份會遭到清算,便臨時搬到一座荒廢宅子裏住下,對駐兵聲稱他們只是被脅裹渡江的普通民戶,身帖早就遺失掉了。

他們父子二人一老一少、一病一殘;加上渡江之後,以致他父子二人這四五年日子過得太苦,早就沒有富貴之態,僥幸沒有被列為重點核查的對象,得以蒙混過關。

制置府對城裏沒有勞動能力的民戶是有一定的救濟,但相當有限,只能保證周壽民、周昆父子勉強不餓死。

周昆今天在街上遠遠看到王轍進城,幾番猶豫,最後才守到驛館前等王轍回來,就是想仗著故舊找王轍多討借些錢糧,但真正走到王轍跟前時,又滿心難堪怕被王轍認出來……

“你如今落難也是命途坎坷,但怎麽沒有想著去找侯爺?即便見侯爺不易,但馮大人這些天也在壽東,你家也應該是跟馮大人認識得吧?”王轍問道。

“找馮繚有什麽用?這些天不是沒有人去找到馮繚門上去,但他們反倒被集中關押到臨淮去,誰知道受到怎樣的折磨?”周昆冷笑說道。

王轍剛回來,對有些情況還不熟悉,聽霍肖在一旁解釋,才知道在收復淮陵等十二縣後,在馮繚主張之下,對當年或主動或被動隨安寧宮逃過長江的官宦及家小,一律都是視為戰俘集中關押起來進行改造。

棠邑對這些人談不上什麽折磨,但暫時都充當苦役,彌補輜重屯營兵編入正卒之後免費勞力的不足。這些人群裏,大多數人即便在落魄後,也是不事耕織,一下子被打入苦役營,即便沒有刻意的折磨,對他們來說也是苦不堪言。

僅有少量流落在外的宗室子弟,被送往金陵,交由宗正寺處置了。

聽周昆說過這些事,王轍稍作沉吟,問道:“你可願在棠邑任事?”

“能得你相請飽餐一頓,已是承情,但還請莫要消遣我。難不成你能說動翻臉無情的馮繚,單為我網開一面?”周昆佝僂著身子,不悅地說道。

“馮大人執掌都政司,他願不願用你任事,我當然不能打保票,但我在軍情參謀司任職,用一兩個故舊做事,還是有這個權力的,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就行。”王轍笑道。

聽王轍這麽說,霍厲、霍肖兩人便先明白過來了。

除了他們二人適逢其會外,沒有其他人不知道周昆的存在,只要能確認周昆所言不假,後續可以安排周昆扮作流民逃往鳳台甚至直接渡淮逃往潼口或渦陽等城滯留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投靠其兄周申,那就是一個打入壽州軍及梁國內部的絕好暗樁。

見周昆疑惑不解,王轍便直言相告,說道:“你投靠你兄長周申後,便說你父親病歿逃亡途中,我會安排專人照顧你父親的起居,你莫要掛念……”

沒想到王轍所謂的任事,竟是如此,周昆怔然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梁國兩度大亂,即便能熬過這一劫,也將是元氣大傷,而徐明珍更是日薄西山、苟延殘喘。你兄長倘若不能棄暗投明,他日境況會何等淒涼,想必也無需我明言——而等到他日你再歸來,還愁棠邑沒有你的一席之地?”王轍想從周昆身邊得到的要更多,想著將在壽州軍任吏的周申也拉下水,他見周昆遲疑不定,這時候也不逼迫他,而是吩咐張士民小心避開他人的視線,先從側門送周昆自行離開。

王轍他明日一早就要趕著去金陵傳信送奏折,待張士民送周昆離開後回歸,他寫下一封信,交給張士民,說道:“只要周昆答應做棠邑的暗樁去遊說他的兄長,你便領他去見奚將軍,說明這事;奚將軍那邊會有安排……”

新的部門還要等王轍從金陵回來之後才會正式籌建,但軍情參謀司目前也有人手負責對中原及河朔地區的潛伏及情報刺探,他心裏想著要是太晚將周昆送回去,會留下太多說不圓的破綻。

王轍便讓張士民到時候持他的信函,直接去找奚發兒將這事先安排起來,但也吩咐張士民暗中觀察周昆一兩天……

……

……

張士民目前還是雜魚,沒有條件對周昆的背景做更多的調查,他聽候著王轍的安排,先在暗中觀察周昆了兩天,之後才找上門詢問他的意願。

金陵事變前後,太多的王公大臣、無數的京畿官宦仕族轉眼間從雲端跌入泥塵,周氏僅僅是其中一個微小的縮影而已。

周昆年少時也是浪蕩無度的世家子,才會與韓謙、馮翊、孔熙榮一起被挑選到三皇子身邊侍讀,但是三皇子還沒有出宮就府,周昆一日醉酒乘馬,跨下馬匹突然發狂將他狠狠的甩下馬背,他摔昏過去半天才被人發覺,自然就失去進臨江侯府侍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