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故人(第3/5頁)

周昆臥床躺了三年,才勉強能下床走動,還想著仗家勢養好傷後,便能走出人生的困境,卻不想金陵逆亂,將金陵城裏大大小小的官宦士族都卷入其中。

安寧宮兵敗渡江北逃,投靠壽州,周氏則進一步沉淪下去,這時候周昆傷勢算是徹底好了,但也難免留下殘疾。

王轍給他指出一條路,甚至可以說是他唯一能走出困境的路,但此時的他已非早年輕浮的浪蕩子,深知事情一旦敗漏,他可以不惜性命,但將他兄長周申牽涉進去,他周家可就要斷子絕孫了。

他不敢輕易答應王轍,回到破敗窩棚兩天魂不守舍,被他父親周壽民看出端倪,也就是在張士民再次找上門來之前,他才向父親周壽民據實相告。

父子倆在窩棚裏對望半天,在張士民找上門之後,才決心答應王轍的條件。

普通民眾或許對江淮發生的諸多事還懵然無知,但周壽民、周昆多少也能猜到梁境必是發生大亂。

而即便沒有梁國內亂,他們這幾年看似兵馬強壯的壽州軍,也是被棠邑軍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心想這或許就注定了周申一家繼續隨波逐流的追隨壽州軍,總有一天會不可避免的淪為離亂之人。

周昆這邊應承下來,張士民便持王轍所留的信函去找奚發兒。

能有這麽一個人物潛入壽州軍,奚發兒自然是第一時間做相應的安排,派人調查周壽軍、周昆的背景,安排專人對周昆進行潛伏工作的特別訓練,並著手安排周昆回歸壽州軍的渠道,確保周昆消失的這段時間不留下明顯的破綻。

當然,周壽民、周昆父子二人的身份特殊,推測他們的出身,甚至極有可能跟韓謙有舊,奚發兒做出相應的安排後,自然也是找了機會跟韓謙匯報了這事。

當時馮翊正好剛從敘州回來,韓謙正與馮翊坐在院子是吹屁閑扯,聽奚發兒提起這事,他好一會兒才想起周昆的樣子:“周昆……”

“你富貴後便容易忘事,你剛到金陵,周昆連著請你喝了旬日的花酒,給你接風洗塵,你還記得?”馮翊幫韓謙回憶道。

“他怎麽不直接過來找我,卻給王轍遇上了?”韓謙疑惑的問道。

“周昆是很混賬,但不傻啊,陳涉‘苟富貴、無相忘’的故事,他還是應該聽人說過的——他兄長在敵營為吏,他吃了豹子膽敢過來揭你的短?”馮翊說道,“你想想京裏的那位為何容不得你,還不是什麽底細都被你看透了,才渾身不自在?”

“你怎麽就不怕我殺你滅口,掩蓋之前的醜事?”韓謙白了馮翊一眼問道。

“你知道我會守口如瓶啊。”馮翊涎著臉說道。

韓謙笑著擡起腳,作勢要將馮翊踹開。

“對了,你不見一見周昆,畢竟是多年的老夥計了,你也不是多吝惜羽翼的人?”馮翊認真的問韓謙。

韓謙沉吟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王轍既然想到要用周昆、周申兄弟二人,應該是有一些想法了,我們最好不要隨便破壞下面人的打算,不然太容易打擊他們的積極性了——而周昆真想在棠邑立足,還是要給他自己爭取的機會為好,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你這麽厚顏無恥的。”

“我這次與郭卻去敘州,要確保洗氏、楊氏、田氏三家之中能有一條大魚咬鉤,拿住他們的把柄,我們要引蛇出洞,卻又不能將闖進境內的賊寇徹底打殘掉,還要放他們逃回大姓勢力的地盤上好來個人贓並獲。你也知道郭卻這小子實在不頂用,要不是我一路幫他拿主意,怎麽可能恰到好處的將一夥賊寇,堵在漵浦縣的山坳裏?”馮翊大言不慚的邀功道。

二月下旬郭卻、馮翊兩個人在見過李知誥之後直接從義陽南下到漢水河口,那時得知姚惜水乘織造局的官船突然進入洞庭湖——事後韓謙猜測姚惜水有可能是故意暴露行蹤,畢竟他們掌控的消息更全面,不難猜測姚惜水的意圖是想在西南搞出事情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而當時蒙兀人隨時有可能南下,留給姚惜水的時間十分有限,要第一時間就成功的將棠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以便李知誥所部能在接下來的梁國內亂中攫取最大的利益,姚惜水故意露出一些破綻、故布疑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猜測。

而姚惜執掌織造局,明面上的權責就是專門負責從諸州縣搜羅絲布絹羅等織品供給宮中,同時也有替慈壽軍刺探天下民情的權力,因此她即便被看到跟辰、思等州的大姓勢力接觸,只要她不是直接帶領賊寇殺進敘州,也不怕誰能拿她有什麽辦法。

只要了解到姚惜水的意圖,韓謙也不擔心她在這些倉促的時間裏能搞出多大的動作來。

要知道他們當年暗中縱容思州民亂,從暗中籌備到思州民亂蔚然成勢,最後迫使朝廷出手制止世家宗閥對廣德府軍民的迫害,前後延續有大半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