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11頁)

酒井迫切地想結交馬萬川,就是看重馬萬川的商業勢力。

馬萬川婉拒酒井,除了內心深處討厭日本人,也怕日本人削弱他的商業勢力。

馬明金回來了,近二十多天,期間他只回家兩次,且還是來去匆匆,向父母請個安,看看兩個兒子。三年前,他的太太因病去世,兒子便由爺爺奶奶照管著。

馬萬川是一家之主,有著至高無上的尊嚴,但他卻非常開明,尤其對大兒子馬明金,著實高看一眼,倒不是因為大兒子在軍隊做官,而是大兒子話語不多,做事穩重,有血性,這點最讓他放心,也是最讓他看重的。所以,對軍中之事,兒子不說,他從不過問。在他看來,兒子是有主見,該說不該說的,兒子心中有數。他十六歲就獨撐家業,兒子都這麽大了,他再指手畫腳,這不是他的性格。

馬明金跟母親說過幾句話,進入裏屋,隨手把門關上。明金娘知道爺倆兒有話要說,讓傭人備好茶水,從不打擾。

馬萬川坐在八仙桌邊,他不抽煙,酒喝的也少,最喜歡喝茶,喝好茶,每天茶碗不離手,他的茶壺特別的大,這樣省得頻頻續水。待兒子在桌另一邊坐下,他把茶壺往兒子跟前推了一下,微小的動作,足見其舔犢之情。

馬明金每每與父親獨處一室,心中便有絲絲暖意:“爹,這一陣子讓你老擔心了,我早就想告訴你,沈陽出大事兒子,前些天,沒個準信兒,我也沒敢跟你說。”

馬萬川:“我猜著是人命關天的事了,但叫不準是大帥還是少帥……”

馬明金今天已得到沈陽的確切訊息,盡管不太詳細,但對父親,沒必要隱瞞了,他長嘆一聲說:

“是大帥……”

六月四日五時二十三分,皇姑屯那聲巨響,仿佛把整個東北都炸翻天了。

劉尚清省長,護送著載有身受重傷的張作霖汽車,以最快速度馳往沈陽,進入大帥府。此時此刻的張作霖已奄奄一息。

大帥府亂成一團,多虧張作霖的把兄弟,吉林督軍張作相,老成持重,沉著冷靜,立即下令,全城戒嚴,同時,加強帥府的警衛,嚴密封鎖消息。為防沈陽附近日本軍隊有異動,命令守城部隊,進入陣地。這樣就對日軍造成威懾。日本人雖說爆破成功,但不知道張作霖生死的確切消息,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大帥府的杜醫官,為張家服務多年,醫術很高,他帶領幾個醫生,對張作霖進行搶救,最後也是無力回天。稱得上是一代梟雄的張作霖,自知已是燈枯油盡,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正在給他喂水的二太太盧氏,嘴翕動著,發出微弱地聲音:

“告訴小六子,以國家為重,好好地幹吧!我這個臭皮囊不算什麽,叫……叫小六子趕快回沈陽……別讓他坐火車,把東北軍都調回來……打小日本子……”

盧氏哽咽著,點頭說聽見了。

張作相等人站在床邊,淚如雨下,輕喚著:“老帥……”

張作霖目光轉發向張作相,定定地看著,想說什麽,已說不出話來,喉嚨“咕嚕”一聲,嘴半張著,吐出最後一口氣,臨死都沒閉上眼睛。當日上午九時三十分,張作霖逝去,時年五十四歲。

門外的人聽到屋內的喊聲,蜂湧進來,跪在地上,大放悲聲……

突然,一聲喝喊:“誰也不許哭,都給我站起來!”

人們被震住了,屋內立時鴉雀無聲。

喊話的是張作相,他用手抹把臉上的淚,厲聲地說:

“所有在場的人都給我聽好了,有人敢把老帥死的事兒說出去,我立刻斃了他,還有,從現在起,誰臉上要露出一點悲戚,或掉一滴眼睛,我也饒不了他,聽見了嗎?”

大夥兒先是愣怔著,繼而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忙連聲回應。

張作相來到大青樓,這個三層建築的樓房,是帥府的中心,也是接待中外要員,商定軍機大事的主要場所。張作相走進東大廳,也稱之為老虎廳,其名得於吳俊升送來的兩只老虎標本,陣列廳內。帥府很多重要會議和事情,都是這個廳內決定的。張作相對身邊高級軍官和幕僚說,老帥去世,少帥張學良遠在關內,他暫代行帥令。

眾人都知道在張作相德高望重,與張作霖親如兄弟,表示悉聽號令。

張作相接連下了幾道命令,並做出相應布置。

第一,內緊外松,不許啼哭,不準戴孝,嚴密封鎖張作霖去世的消息,杜醫官率醫生,每天按時來帥府,填寫病案。

第二,帥府生活照舊,白天,人來人往,晚上,燈火輝煌。廚房每日三餐,準時把飯菜送到張作霖的房內。由主持帥府家政,並經常陪大帥迎來送往的五夫人,壽氏,照常濃妝艷抹,笑容滿面的坐在大帥內房外的小客廳,接待來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