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7/11頁)

二十一日,奉天省長公署,正式公布張作霖死亡的消息。

馬萬川聽完兒子敘說,怔然喃喃自語:“這麽說,大帥真的死了……”

馬明金心情沉重,掏出一份報紙,遞給父親。

馬萬川忙戴上花鏡,迅速瀏覽過報紙,而後放下,半晌沒說話。

馬明金:“爹,你老經歷的事兒多,你說這事兒是誰幹的呢?”

馬萬川:“禿腦殼上的虱子,這不明擺著嗎,除了日本人,還能有誰……”

馬明金:“隊伍裏很多人,也都說是關東軍的幹的,可是公署的長官們,卻說這是傳言,報紙上也說是南邊派來的暗殺隊幹的。”

馬萬川:“南邊?”

馬明金:“就是蔣介石率領的北伐軍。”

馬萬川:“你說老蔣?不可能,我去年年末在北京,聽說北伐軍這支隊伍相當的厲害,不過,老蔣是想占地盤,統一政令,與奉軍交手的同時,也私下與奉軍談和,這節骨眼,暗地下黑手,把大帥除掉?你知道嗎,這是殺父之仇,少帥還不得跟老蔣血幹到底,不會的,老蔣絕不會幹這種傻事兒。”

馬明金:“是啊,我琢磨也不是南邊的人幹的,可是……少帥已回到沈陽,要是關東軍幹的,少帥咋按兵不動呢,我想不通,難道他不想報殺父之仇?”

馬萬川:“也許是緩兵之計?”

馬明金:“但願如此,對了,我聽公署的人說,下個月初,少帥要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同時兼任奉天省保安司令。”

馬萬川:“子承父業,這也是應該的,不過,我把話擱在這兒,這個小張,未必如他的爹老張啊,我在北京、天津衛,沒少聽過他的事兒,吃喝玩樂,粘花惹草的事兒沒少幹,大夥兒都說他是個花花太歲。”

馬明金對父親所說,未置可否,他對父親講起他在東北講武堂就讀時,聽說的兩件事,從中可見張作霖公私之間,涇渭分明。

第一件:張作霖有個結拜兄弟,叫張宗昌,現任山東省督軍。也是個胡子出身。因其驍勇善戰,深得張作霖的喜歡。但這個張宗昌是個大老粗,平日裏大大咧咧,有一天從外地回來,去帥府拜見張作霖,來到張作霖的辦公室,剛一進門,就大喊著:“老爺子,你兄弟效坤我回來了……”

張作霖正在練毛筆字,沒等張宗昌話音落下,一拍桌子大罵:“媽拉巴子,你是軍人嗎?你當這是在家呀,沒個規矩,滾出去,給我重進。”

張宗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原地立正,目瞪口呆。

張作霖:“咱們現在不是胡子了,是軍人,你小子明白嗎?”

張宗昌自知錯了,忙退出去,站在門口,敬禮,高聲喊道:“報告,張宗昌到。”

張作霖這才允許張宗昌進去……

第二件:張作霜有意栽培張學良為他的接班人,在張學良剛滿二十歲,就讓他擔任奉軍第三混成旅旅長,也是東三省巡閱使署衛隊旅旅長。這個獨立旅是張作霖的王牌軍,可張學良玩心甚重,不好好打理軍務,軍紀逐漸渙散。有一天,張作霜換上便服,在街上飯館、澡堂子轉悠,體察民情,不想聽到不少人抱怨,說第三旅的士兵,依仗張學良是旅長,在城裏橫行霸道,掠奪民財,強拿強要,有不少商號的老板都挨過打。張作霖火冒三丈,回到帥府,把張學良叫來,破口大罵足有一個鐘頭,張學良大氣不敢喘,頭都不敢擡。張作霖罵夠了,把張學良關了三天緊閉,不許任何人探望,還說如果有人敢說情,一起受罰,直到三天後,才把張學良放出來,此事傳出,不但第三旅官兵戰栗,整個軍隊也為之震撼……

馬萬川贊許地:“治軍如治家,奉軍兩次入關,與大帥的嚴厲治軍分不開啊!”

馬明金“看眼下這個形勢,奉軍以後就靠少帥了,也不知這個少帥……爹,你對今後的時局咋看的?”

馬萬川:“你們軍中的事兒,我看不大明白,可就老百姓的日子來說,以後怕不得消停了,要是我沒說錯,三五年就能看出個眉目。”

馬明金:“你老是說日本人吧?”

馬萬川點點頭:“對,沈陽的事兒咱就不說,就說咱們吉林市,你也看見了,日本人越來越多,還有那些從日本來的拓民,在鄉下租地種地,你當他們就是為了一張嘴啊?不是,他們來了,就不想走了,連學校都開辦了,再過幾年,他們在這兒成家立業,翅膀硬了,你再想把他們趕走,那就難了。”

馬明金:“這就得看上邊咋想的了,咱們奉軍好幾十萬人,真動起手,關東軍兩三萬人,不經打。”

馬萬川:“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你別小瞧小日本子,大帥不在了,誰知道現在的少帥,肩膀能扛住多大的重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