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7/9頁)

馬萬川被眾人圍著,自然也是一臉的淒涼,都說他處驚不亂,這次看來是讓兒子的不幸給擊垮了,不然不會不住地喃喃自語著:

“命定啊,我再咋吃齋念佛,也保不住兒子啊,這……這是命中注定,他沒死在日本人手裏,卻……”

老喬急得直搓手:“老掌櫃,你說咋辦吧,我……我在這兒等著你老的吩咐呢!”

馬萬川:“我……我老了,實在是……我信得過你,你張羅去吧!”

老喬現在已不是馬萬川的左膀右臂了,簡直就是全權代表,買賣商號,院裏院外,幾乎所有的事兒,都是出面處理。

鄭永清和鄭心清也來了,心裏也是焦急,但一時插不上嘴。

老喬當著馬萬川的面,先後派出兩撥人,一夥立即去江邊,把能雇到的船,載上懂水性人,順江而下,搜尋打撈,另一夥兒,騎上馬,趕到松花江的下遊,在當地找船堵撈。

屋內的人漸少了,鄭永清湊上前,輕聲地:“爹,你老看我能幹點啥?”

馬明玉抽泣地對丈夫:“你不還是營長嗎,你把你那營的士兵派出去,沿江……”

“這是咱自家的事兒,咋能讓永清動用隊伍呢,再說,日本人也不能讓啊!”馬萬川說到這兒,看了看姑爺子,又瞟了眼鄭心清問,“咋沒看見你爹呢?”

這種場合,鄭廷貴沒到場,實屬意外,又極不符合常理。

鄭心清:“我爹他又喝多了,睡著了,我們急著上這兒來,沒叫醒他。”

近來,鄭廷貴經常喝得爛醉如泥,都是因為心情不好所致,至於為什麽心情如此不好,鄭永清及妹妹都不太清楚,但馬萬川猜得出來。

“你……你多注意點日本憲兵隊的動靜吧!”馬萬川這話與其是說給姑爺子的,不如說是說給鄭心清聽的。

鄭心清表情稍有些尷尬,但未讓人看出來,沒等哥哥應聲,她便答應了,誰都知道她與酒井次郎是朋友,她若遲遲不表態,反倒不好,再說了,她與次郎的“友情”或者說兄妹之情,日益加深,她不想隱瞞,也沒必要隱瞞。

馬萬川又轉向女兒:“蘭香姑娘呢?”

馬明玉:“她在外屋,一直在哭,說沒照顧好我哥哥,不敢來見你。”

馬萬川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嘆聲說:“你哥自個不注意,掉到江裏,咋能怨她呢,唉!人家天天跟著你哥哥,實心實意,眼下你哥他……咱們夠對不起她啊!你去勸勸她,別想哭壞身子。”

馬明玉剛要出去,屋角處,始終沒說話的馬明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依我看啊,我哥他沒死……”

人們都把眼光集中在馬明滿身上,所表現的神態也各有不同。

馬萬川瞪了二兒子一眼:“你在哪兒胡嘞嘞啥呢?”

馬明滿湊上前:“爹,我……我這麽說是有根據的,我打小常跟我哥去江邊遊泳,他的水性最好了,在水裏一個猛子,能紮出半裏地,我們都不如他,姐夫,咱們小時候總在一起,你說是吧?”

鄭永清一怔,先瞟看嶽父一眼,又看了看馬明滿,沒有出聲。

馬明玉抹把淚:“明滿,我知道咱哥會水,可就怕他那條傷腿……”

馬明滿一擺手:“姐,就咱哥那水性,別說一條腿使不上勁兒,就是兩條腿……”

馬萬川:“混帳東西,你說你哥他沒淹著,那咋連個人影兒都不見呢?你……你除了吃喝玩樂,家裏一點值不上你,還不出去上江邊跟著大夥兒去尋找你哥……”

馬明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爹,我是說我哥沒死,你老咋罵我呢?你老放心,我哥哥肯定在哪兒爬上岸……再說了,天這麽黑,咋找啊?”

馬萬川點指著二兒子:“你能不能給我少說一句?你哥要是不回來,日本憲兵隊上門要人,拿你去頂?”

“明滿啊,爹說的話在理,咱們還是先去找大哥,不,去撈大哥……”鄭永清聽出門道,見馬明滿還懵然地想說什麽,忙攔住他的話頭:“還有,有的話,在這兒屋說過就算了,千萬別出外亂說……”

馬明滿頗不服氣,小聲地嘟噥:“這老爺子的火發得也太邪性了,我說咱哥沒死……”

鄭永清怕嶽父再罵馬明滿,上前把馬明滿拉走。

馬明玉想到外屋的徐蘭香,跟著出去了……

酒井聽到馬明金墜入江中,先是驚詫,後是惱怒,把憲兵隊長松川好個痛罵,責令松川查明真相,派特務隨馬家的打撈船下江,必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並將那個跟蹤監視馬明金的日本特務關了緊閉,另外那個中國特務更倒黴,發配到前線滿軍中。對於馬明金落水而亡,酒井還有一個懊喪,那就是他把馬明金視為囊中之物,隨時可以借此敲詐馬家大院,現在看來成為泡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