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9/9頁)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先從洪大新突然出現說起。

去年六月,馬明金率全團主力,繞到吉林市南面,匯同馮占海攻打吉林市,洪大新的一營,防守烏拉街。戰役失敗,馬明金團擔負掩護,最後撤向樺甸,洪大新所部,也是邊打邊撤,退入黑龍江省境內,損失慘重,與馬明金失去聯系,為保存兵力,蟄伏於山林中,伺機出擊。今年四月份,他偶爾從一份舊報紙中,看到馬明金被俘的消息,囚在吉林市。拋開上下級關系不說,僅從兄弟間的感情,他發誓要把馬明金救下來。稍做準備,他把隊伍交給一個信得過的連長負責,他帶著十幾個人,化裝出身,晝伏夜行,來到蛟河一帶,很快與老三團打散的弟兄聚在一起,並尋到了常大杠子的兒子常富。

常富受命來到馬家大院,馬萬川這才知道,身負重傷的常大杠子早離開了人世,他落下淚,在佛堂設下常大杠子靈位,時常給常大杠子上炷香,寄托哀思。

就這樣,馬明金與洪大新接上頭,並開始尋思脫身之計,別看憲兵隊特務寸步不離,嚴密監視,要甩掉他們,還是很容易的。關鍵的是,他走了,日本人肯定遷怒於家中,想到年邁父母,馬明金不能不想個萬全之策。這就是他為什麽選擇去松花江東岸釣魚,從船上失腳落水,這種脫逃方式,日本人絕對想不到的。且時間也是經心考慮的。在逃走的那天上午,馬明金上船前,買了醬羊蹄,那個賣羊蹄的人就是洪大新派來的,告之洪大新已帶人在松花江下遊隱蔽接應,還有一個原因,馬明金通過一個特殊的秘密渠道,得知松川欲去永吉的消息,他決意除掉這個惡魔。應該說,作為弟弟,馬明滿說哥哥水性極好,不會葬送江中,是有道理的。馬萬川為此喝止二兒子,也在情理之中,因為這個計劃就是他與大兒子共同商量的。至於為什麽雇船大張旗鼓打撈,用意自不必說了。

松川被推到馬明金的面前。

馬明金逼視著松川:“你沒想到咱們會這麽快,在這種場合見面吧?”

松川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的大大的狡猾……”

馬明金:“知道為什麽沒當場把你處死,讓你多活一會兒嗎?”

松川瞪著紅紅的眼睛,把頭一扭,似乎不屑回答。

洪大新照松川腿彎處狠踢一腳,罵道:“狗娘養的小日本子,死到臨頭,還裝啥橫,跪下!”

松川被踹倒,頭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擡起來,臉上汗水和泥土混沾著,像是從地獄裏鉆出來的小鬼。

馬明金指著自己的傷腿說:“不錯,你把我打殘了,作為軍人,我的心胸還不至於狹隘到為報私仇,把你活捉來,我之所以這麽做,是要彌補我曾經犯過的錯誤,記得當年,你以間諜身份,到我軍事防區,刺探情報,當時,我本該在熙洽未到之前,一槍斃了你,那樣兒就不會留下你,殘害那麽多的中國人了……”

松川:“大日本帝國軍人是不怕死的,來吧,開槍吧!”

馬明金:“軍人不惜死,無可厚非,沒沒什麽可炫耀的,可是你們關東軍濫殺無辜,根本不配做軍人,所以,我也不會把你當一個真正軍人對待的,當然也不會讓你像個軍人那麽體面地死去……”

松川似乎不怕死,但聽了馬明金的話,意識到自己的死亡過程,將是痛苦無比,這是最令他內心顫抖和恐懼的。

“團長,以血還血,對日本人,只有一個字,殺!”洪大新等弟兄們,在經過血與火的戰鬥後,對日本人的仇恨,不能用語言表述,這也是他們在剛才的戰鬥中,為什麽多用刀,並且把日本兵全部殺死的一個原因。

馬明金指著旁邊已挖好的一個土坑,對松川說:“當年沒活埋了你,這回就讓你嘗嘗慢慢死亡的滋味,來人,把他推下去!”

弟兄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七手八腳,拖死狗似的,把松川扔在坑裏,松川想叫都叫不聲了,不過,求生的本能,使他掙紮著站起來,剛好坑口到他的胸口,他被捆綁著,想爬上來,那是不可能了,更何況泥土和石塊飛揚,淩空落下,瞬間,坑的空隙被填滿了,接著又被踩得結結實實。

此時,再看松川的頭尚可稍動一下,大張著嘴,臉憋得茄皮色,苟延殘喘,半晌吐出一絲氣息,這種生不如死,是對松川這個暴虐的侵略者最好懲處。

馬明金上馬,帶領手下的弟兄,一字排開,向遠方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