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7/10頁)

王青衣感到了隊伍中保持著一種怪怪的肅穆與神秘。這種感受從昨天就一直連隊在回繞。今天早晨出發時,除了那輪黃燦得如同一點熔火似的晨陽讓他吃驚外,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戰士們的馬靴擦得明亮得動人。他們把打狼當成了一個節日,甚至戰鬥。他把馬一打,追上成天,讓馬與蘭騎兵並韉緩行。成天今天的情緒很好,他用手指著遠處的一片草地說:“去年我們就在那兒圍住了一群狼,那些家夥都給逼急了,竟然敢跳起來與馬隊相互撕咬,當然它們在跳起來時,就被戰士們的馬刀給砍擊下去了。不過有匹狼,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是只灰色的雜種狼,它跳得可真高,竟然可以躍過馬頭,逃走了。好幾個戰士去追,都沒有把它給追上。嗨,那家夥堅強得簡直象個戰士!”

“那匹狼你們沒有追上?”

“沒有,那兒能追上哪?”成天近乎崇拜地地贊美著那匹狼,“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再見到那匹狼,如果見到了,我想把它的皮給剝下來,做一張褥子。送給薩日娜的奶奶,老人家需要它來溫暖自己。草原上的人都說上好狼皮必須是得血性強與最威猛的狼身上才有。”

王青衣哈哈大笑:“你說起那匹狼來的樣子,不象是在說一只狼,更象是在贊美一個戰士。”

“勇敢的狼比一個好的戰士更讓人敬重。我倒是希望我的騎手們的身上都有一些狼性,甚至象狼。象狼的戰士才是一個好的戰士哪。”成天長嘆著說:“可惜現在的戰士們都太脆弱了。連一點小小的寂寞都可以讓他們倒下。”

“……你感到沒有,這些士兵把打狼當成了戰爭。”

“我們沒有了敵手,每年一次的幫牧民打狼倒變得更象是一場戰爭那樣,讓大家激動。這可能就是稍微有點象戰爭的一種方式了。這些戰士,包括我,我們都沒有經歷過騎兵戰鬥,但我不能阻擋住他們,把這當成戰爭,我很矛盾,因為這不是我的本意。”

“這太沉重了。不過我今天可是有些興奮,我只在動物園與電影中見過狼。它們沒有人們傳說的那樣兇猛與神秘,甚至你不仔細分辨就根本看不出來。草原上的狼真的會象人們傳說的那麽厲害嗎?”

成天笑著道:“動物園中的狼更象是狗。我有一次在動物園裏見過它們,它們躲在石頭的後面,與人保持著很遠的距離,我當時都有些傷心。那肯定是在動物園內出生的狼,它們身上早就沒有了狼性。草原上的狼,野得讓人吃驚,它們根本就不怕人,甚至敢攻擊人。有一年冬天,餓狼靠近羊圈,終夜嚎叫,不肯離去。守夜的戰士向它們投擲石塊,也無法趕走它們。最後點起火把,大聲呦喝,也不管用,你趕走了,那些餓狼又會趁著夜色回來,圍著羊欄正夜嚎叫。連續三天,最後我不得已派兩個戰士用沖鋒槍去掃,那些狼竟然象戰士似地向前沖鋒,那些狼一匹也沒有走,第二天我數了一下,共有十五只。”他嘆息著道:“從那以後,我下令不準任何人用槍去掃,隊非萬不得已時,才能有馬刀去與它們拚殺,因為這樣才公平,也才是戰士與戰士間的一種較量。”

王青衣呆愣地看定成天。喃喃著無語可敘。成天身上似有某種東西,總是在不斷地刺呀刺呀地,向他撲來。他覺得自己與成天在一起,總是有種被刺傷的感覺。而那些東西正是他試圖掩飾起來的呵?

遠遠地,一騎馬從草叢中卷地而來。來的人是一排長,他天不亮就出發到目的地與牧區聯系,因為當天是議定聯合打狼,當地牧區幾乎動員了全區所有的男人參加,部分地方還出動一群婦女,由她們在山的另一邊擋住狼的去路,在山上鳴鼓,弄出巨大聲響,阻住狼不往那個方向跑動。一排長跑得全身都是汗,馬上蒸騰著一股白氣。他在成天的馬前停住。大聲地報告:“前方不遠處的小山是我們的圍獵地區。他們出動了一百多人,東面還有一群婦女在那兒把著。”

成天點點頭,向後一揮馬鞭,蘭騎兵嘩地沖了出去。騎兵連的一線長隊立即向前快速地奔湧起來。瞬時,馬隊行至山頭,遠遠地望見就在不遠處的對面山頭上,有人打著面旗向他們致意。王青衣透過望遠鏡看到,兩隊相距大約八百米左右。對方的人馬花花綠綠地騎在馬上,右面的山上還有幾十面紅白旗幟,也許那就是那些婦女隊了。成天揮揮手,各班立即成橫隊站好,成天站在隊前,似在巡視著每個戰士,蘭騎兵的頭高昂著,不斷地打著響鼻。上百匹馬的呼吸聲絞結在一起。成天對著副連長耳語幾句,副連長開始按單數與雙數把戰士們分開,王青衣看到,單數全是一些經驗豐富騎術較好的戰士,雙數則是弱一些的人,而他就給編到了雙數的隊伍裏。他用眼睛掃視了成天一眼,成天可能察覺出了他的意思。低聲道:“我們與牧區已經商量好了,從兩翼包圍前面的這塊地區,圍獵時兩隊順著山峰的頂部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陣,圍的時候,馬隊要順著高處走,以便彼此看得見,也便於了望尋找狼蹤。一開始,由雙數騎手沖入被包圍的地區,大聲呦喝,把狼先追出來並趕累,等到狼逃向圓陣以外時,等在外圈的單數騎手立即接著追擊,雙數騎手大多都有兩匹馬,一匹累倒後,就立即換乘另外一匹——這匹馬也是快馬,一般來說,沒有鞍子,只有嚼鐵,和其他的騎手必須把狼追垮,並且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