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12頁)

蘭副司令把手中的紅藍鉛筆放到桌子上。擡眼看到王青衣專注地看著那塊地圖,就用手指指,示意他坐下。他喝了一口水,隨意地說:“你來這兒有九個多月了吧?”

王青衣站起來回答。“還有三天,就九個月了。”

“在這兒還呆得慣嗎?聽小靜說,你挺喜歡這個地方,還學會了騎馬。我記得你曾是一個裝甲步兵連的連長,一下子來到這樣一個地方,還呆了下來,不容易哪?”蘭副司令點燃一根雪茄煙,自語般地說:“記住,做一個騎兵,光會騎馬可不行?你還得適應哪?”

“謝謝首長的關心。”說完,垂首不語,他知道在首長的面前多說話是件很不明智的事,而且他不知道首長忽然把他叫來有什麽事。從首長來到連裏後,他就有意無意地回避著蘭副司令,他覺得自己是未來的蘭副司令的女婿這件事已夠讓人注意的了,他不想在別人面前留下那怕一點的話柄。

蘭副司令好象對他的回答不屑一顧,他顧自抽著煙,一雙眼睛盯著窗外,看得出來他有著很重的心事,王青衣就退到他的思緒的外面,等待他想起自己。片刻,蘭副司令忽然說:“桌子上有封信,是小靜走時讓帶給你的……”

王青衣走到桌前,他的心動了一下,臉上卻沒有表情地把那封信捏在手裏,肅立在一邊,繼而又為蘭副司令荼杯中的水續上。他覺得今天蘭副司令找他來肯定有話要說,至於說什麽他就不知道了,因為這樣一封信隨便可以讓秘書給他的。但首長不說,他也就呆立在一邊,不動。

半晌,蘭副司令把手中的煙灰撣掉,伸出一根指頭,說:“講講你來這兒的想法與感受,我想聽聽一個當過現代化程度很高的裝甲步兵連的連長談談一個古老的騎兵連。”

王青衣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我沒有想好,我只講一點我自己的直接感受。騎兵連是一個很有意味的兵種,軍馬遠比裝甲車更有詩意,也更能讓人體會到古老的戰爭的那種切實感受。當然,做為我個人,我覺得它可能有些過時了,更象是一種標本,如果這個軍隊需要把這樣一支過去的兵種當成一種標本的話。”

蘭副司令的眉頭動了一下,說:“兵種的標本,講得好哇……哦,我想起了件事,你想過今後去做什麽嗎?”

“暫時沒有想好,我現在還是個軍人,如果幾個月後,我離開軍隊,我可能會去做許多我自己很陌生,但卻能引起我的興奮點的事情。”

“你已經想好了結局?到底是年青人哪。你比我們這些老人想得開哪,不過用九個月的時間去換取一種並不算太快分的轉業,也真難為你們了。”蘭副司令面無表情地說:“假如再給你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你會做何種選取擇?”

王青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是說騎兵連有可能保留下來?”繼而他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分了,他有些囁嚅地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但這並不是說我熱愛這支軍隊,我只是覺得呆在一個沒有仗可打的軍營裏,太悶了,我想到地方上透口氣,而且我也想去地方上看看,我不想一生只有一種生活……”

“你真的舍得這身軍裝?”老人忽然厲聲問他。

“我……我不知道。也許我會後悔,只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是一個被拒絕過的戰士,我想,我已經沒有機會了。”王青衣隱隱感到某種轉機,當然他的內心卻非常不平靜,蘭副司令忽然與他談論這樣一個問題,使他很吃驚,他覺得有什麽事可能要發生,但卻一下子看不清楚,他只是有一種感覺,當然老人也許又為他提供了一次機會,他在心裏強烈地問自己,我會再次選擇這種自己逃避的生活嗎?

老人忽然誠懇地看著他,說:“軍裝脫下來太容易了,可要再穿上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你可以再想想,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

王青衣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蘭副司令,他覺得這很不象首長的風格,而且那種誠懇讓人懷疑。他一時有些迷或地看著他,覺得他一瞬間忽然很象是父親。

這時軍分區的李司令員與成天走了進來,報告說:“軍分區剛才來電通報,說考察隊的海事衛星電話在進入到狼灘草場時失靈,他們與北京總部的聯系中斷了三天。據初步估計是電話失靈。他們已向軍區發出報警,請求援救。另外從昨天開始,周圍牧民在放牧時遇到了暴風雪,當地有十幾戶牧民困在了草原深處,當地政府也發出了求援信號,要我們幫助救援。”

蘭副司令凝神聽完,問道:“與當地氣象部門聯系過了嗎?”

“聯系了,他們說最近四天內都有雪,那股過境的西伯利亞寒流,可能會在山南草原上空持續很長時間。剛才我與當地政府聯系,他們提供的情況是,在距我們大約四十公裏處有一隊牧民,給困住了。另外從昨天開始,已經有十幾位牧民的帳蓬被壓塌,來我們這兒求援,我們都給予妥善安排好了。”李司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