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12頁)

王青衣認真地點點頭。

六十七、風蕭瑟

黑夜中的雪裏站了一大堆人,那些雪從屋內傳出的光亮中,如同一些棉絮,一朵朵地粘在身上。成天站在隊列前,一個個地檢查著戰士們的著裝。參加第一分隊搶險的戰士共有四十人,他們每人將騎兩匹馬,攜帶三天的補給。雪打在黑暗中的這些年青的臉上,看不清每個人的表情,但卻可以感受到這些戰士的呼吸。蘭副司令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看著大家。這時李司令員輕聲提示,時間到了。蘭副司令走到大家的面前,成天厲聲喝道立正,大家在雪中一下子就直了起來。秘書遞給他一碗酒。蘭副司令說:“今天我不想多講什麽了,我只想用這一碗酒為大家送行,希望你們暖暖身子,更希望你們能夠勝利歸來。”戰士們嗷地一聲鼓起掌來。每人拿起一碗酒,在空中一舉,大聲地喊道,幹,然後一飲而盡。蘭副司令把酒碗放下,大聲說:“你們回來時,我還在這個地方為你們接風。出發。”

隊伍開始在雪中向外曲蜒,漸漸地,雪與夜色一起把他們的馬蹄聲給淹沒了,草原上的積雪很深,有的地方達到了馬腹,他們帶了一部地面衛星定位儀,進行導航方向,那個衛星定位儀很精確,從一開始他們就在那部定位儀的方向中前行,他們是順著那條緯度線向前走的,這種走法對成天還是頭一回,感覺上是在走著一條走向狼灘的直線。但在暗夜中的積雪上走路,太艱難了,馬匹行走得十分緩慢,好象是走在棉花上,用不上力量。小分隊在夜暗中相互間隔不超過五米,每走一個小時,成天就開始點一次名,防止大家掉隊。雪花密集地掉到大家的身上,好象一大團的絨毛,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大地上暗著一層怪異的白亮,黑沉沉的,幾乎看不清任何前面的人,隨著雪花落下的還有騎兵們沉重的喘息聲。

夜色就在他們的行走中開始亮了起來,天空好象被蒙上了一層暗舊的破布,而那些大團大團的雪花就那樣密砸砸地從那塊破布中漏了下來。雪花把大地給庶住了,戰士們根本就看不清楚被雪花給塞滿的大地上有些什麽?他們好象都走得很累,沒有了剛出發時的那種興奮,大家只是順著一種慣性在向前走。

雪越來越大,大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而天空中雲層暗伏著,讓他無法想象那樣多的雪是從什麽地方掉下來的。戰士們都伏在馬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馬走得很吃力。這時他看到遠處的大地上似乎蠕動著一點小小的白色,那種白色在雪中行走得很慢,不仔細看,只會以為是一團雪在行走,而那團走動的雪是什麽哪?他從馬上下來,向那團仍在蠕動著的雪團走去。那團雪仿佛是一種錯覺,他走到近前了,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他覺出一種怪異,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既是在這樣的雪天,那種蠕動他也會認清楚的呀,沒想到這僅僅是一種錯覺。他停在那裏,失望地嘆息一聲,把自己的羊皮帽子從頭上抹下來。一股清晰的雪聲唰唰地開始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雪聲很象一種驚叫,他覺得自己聽到了雪在落地時疼痛的呻吟,而那聲音竟然還帶著輕輕的呼吸,他吃驚了,下意識地尋找著那種聲音,發現那聲呻吟竟在自己的腳下。他看到一團白雪似的小羊就臥在自己的身前,它睜開一雙豆大的眼睛,遠遠地看著他,象看著一個陌生的動物。那只羊好象凍傷了,它在雪中一點點地向前挪動著。成天把它抱到了自己的懷裏,那只羊如同一只冰炭,毛發凍結在了一起,只有一雙眼睛一閃一閃地在那裏看著它。成天的心裏動了一下,把那只羊抱著向回走,這肯定是暴風雪來時,被風吹散的小羊,在這樣的風雪中,這只小羊可能已熬過了好幾天,而找到一只失散的小羊,肯定可以找到在風雪中失散的羊群與牧人。

戰士們看到那只小羊,一下子圍了過來。在這樣的死亡境地,看到一只小羊猶如看到了某種暗示。三班長古典看了一眼那只小羊,說:“這只小羊命真大,連長,它會不會是走散的,這麽大的地方,什麽也沒有,竟然只有這麽一只小小的羊,真太日怪了……這兒是個什麽地方?”

“我與你一樣,不知道,這些雪抹去了我們所有可以辨識的方位,只知道我們現在是沿著一條緯度線向前走。現在到了規定向指揮部報告情況的時候了,你去打開那個地面衛星定位系統,我想找出我們在圖上的位置。”

古典打開定位儀,成天把那張一比五千的地圖打開,核對自己在圖上的位置,他發現大雪一下子就把草原的一切都給弄得不真實起來,甚至讓人找不到一點點的依據。從定位儀上他們找到自己在圖上的位置,他們走了四個多小時,才走了二十多公裏路,而他們距那塊三天前考察隊所在的方位還有四十多公裏的圖上距離哪。但成天卻隱約感到附近一帶可能會有人,從自己所處的方位上看去,好象這一帶應該是草原上最好的牧場,而那只小羊的出現,也好象預示著可能這一帶有人。成天把他們的所在位置用鉛筆圈住。他看了一眼圍坐在一起的騎兵們,說:“我們現在走了二十多公裏,據我感覺,這一帶可能會有人,從現在起,我們開始進行拉網式前進,每個戰士間隔開十米,成橫斷面向前推進,但大家間隔最遠不能超過看不見對方為止。每隔半個小時各班要把人員清理一次,一有情況立即鳴槍告警。”騎兵們成橫隊向前分散前進。古典看了一眼那只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羊,說:“它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