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戰的主要特征[1](第5/6頁)

當一切戰略計劃都已經失敗,當一堵墻對著另一堵墻建立起來時,鬥爭變得分散而不協調。由於即使付出沉重代價也不能取得戰略成果,交戰的軍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爭取戰術成果,但這些戰術成果的代價也是很大的,它們開始搶占有利地位。既然在任何地方付出代價都能取得戰術成果,戰術活動也就成了整個戰場的特點。在有利的季節,在調進足夠數量的人員和彈藥後,交戰雙方也會周期性地進行一些大規模活動,在人員和物資上都付出了很大代價,而結果至多是部分地楔入敵人防線。在一系列動作之後,戰線變得歪曲,這不是戰略戰術的結果,而是雙方在進行這些無效的活動遭到阻止的結果。偶爾在戰線上有一個較深的突破,又總會迅速修復。實際上,從馬恩河之戰到最終勝利,一直是以最高的行動代價換取一次次插曲式的單個戰役勝利。

進攻永遠比防禦付出得多,直到它能壓倒防禦。進攻方在勝利後將獲得大量的勞動成果,但如果在達到目的前被阻止,那就是純粹的損失,因為進攻者的消耗比防禦者大。這個事實很明顯,但為了替進攻辯護,法國產生了要像老鼠啃咬東西一樣的理論。

這種理論也有一個前提,即協約國比德、奧兩國具有很大的人數優勢,即使每次進攻法國付出比敵人大的代價,遭受比敵人更大的損失,因為敵人的兵力比法國少,最終法國也將把它拼垮。這個理論違背了軍事科學,嚴重妨礙了取得最終勝利。俄國崩潰以後,協約國的人數已不再占優勢,他們遭受的巨大損失對西線協約國的軍隊產生了瓦解士氣的效果。

1916年7月阿貝爾·費裏就沃厄弗戰役情況在遞交維維阿尼內閣成員一份備忘錄中寫道:

消耗戰不僅是公開承認戰略上無能為力,還將導致未來法國遭破壞,這是一種新聞界的方案,而不是軍事方案。不管怎麽說,這種戰爭是危害我們本身的戰爭。當我3月18日回到團裏的時候,人們正因愚蠢的英雄事跡而興奮。我的連有260人參加攻擊,只有29人返回,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第8連。在得而復失的德國塹壕裏,只找到了一個被打死的德國人。27日我們再次攻擊,又一次被擋住了。4月5日、6日、12日,我們又發起了攻擊,特裏翁炮台的光榮守衛者X上尉甚至單獨跑出戰壕被打死了。這個勇敢的團現在已經喪失了它的一切進攻能力,最多只能待在塹壕裏了,我可以說我所知道的其他20個團也都如此。

他們說,由於準備不足,對敵人采用人海戰術能提高我們的士氣,但是躺在德國塹壕前面的成千死去的法國人,反而提高了我們敵人的士氣。如果繼續這種人力的浪費,那麽不要很久,我軍已經嚴重削弱的進攻能力將會完全被破壞。

對於進行那些大的進攻,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而這些小的局部攻擊只適用於發布每天的戰報,卻已經造成30萬~40萬人的無謂犧牲。去年12月僅僅對哈特曼·威勒堡的攻擊就損失了我們1.5萬人卻沒有奪得1米塹壕。

1917年5月,在一次流盡鮮血卻毫無成就的進攻後,法國陸軍委員會報告人費裏這樣結束了他的報告:

悲慘的時刻來到了,法國的士氣受到了嚴重損害。一些度假的士兵聽到人們高喊:“和平萬歲!”這就是過去三年來我們的軍事活動收獲的結果,法國政府沒能從統帥部沒頭腦的政策中保全法國士兵的生命。

這個時刻確實是悲慘的,不僅對法國,對整個協約國也一樣。接替尼維爾的貝當預料到俄國不久將崩潰,采取了一個新方針,避免無益的進攻行動,以拯救士兵生命,提高軍隊和全國的士氣。但在1917年的整個夏季和秋季,英國發動了一系列攻擊,損失了40萬以上人的生命。他們無法彌補這個損失,因此,當1917年下半年俄國人簽署停戰協定後,協約國人力不足,士氣低落,只有當美國軍隊開始進入法國,才重新恢復了平衡。

戰爭最終階段的特點是政策和方法上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協約國軍隊認識到必須保存實力爭取時間,等待美國援軍到達和得到充分訓練,德國人也認識到必須在美國全部實力援助起作用之際結束戰爭。協約國軍隊放棄了過去消耗戰的理論,認識到最好讓敵人發動進攻,等到它筋疲力竭再進行反攻。自此,進攻取得了勝利。

主動進攻並不一定意味著能任意發動進攻,它也可以意味著能讓敵人自由地進攻,如果這樣對自己更有利的話。這應是協約國在戰爭開始時就采用的方法,如果不是他們頭腦被進攻帶來的成果所迷惑的話,也會這樣做的。協約國不僅沒有做好戰爭準備,而且也沒有充分了解戰爭的實際情況。他們本應爭取時間來增強他們潛在的實力,造成由於防禦作戰的作用增大而必需的人力、物力優勢。他們本應放棄一切無用的攻擊,因為時間是他們最好的朋友,是對方最壞的敵人。一個人應該永遠朝與敵人想的相反的方向去做,因為敵人想推遲決戰,直到擁有一切必要、有利於自己的手段。這就是他們戰爭開始應該做的,而不是像一頭公牛那樣對著敵人揮舞的紅布沒頭腦地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