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一番街外帶(第4/17頁)

“你好,香緒在這裏是嗎?你就是在語音信箱裏留言的阿誠?”

沒有一句像樣的問候或感謝。我微慍地盯著這個不太友善的母親。

衣著華麗的她終於從那陰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繼續說道:“來得太晚了,真抱歉。因為來接班的女孩子沒趕到,所以我一直不能走。”

她解釋著晚到的原因,露出演員般的笑容。我大吃一驚。她的眼睛與臉頰周圍,都像香緒一樣泛著深深的紅色。但不同的是,那是一種腫脹的狀態,好像剛剛被人打了一頓。

“你沒事吧?”

我好像必須要為這對母女操心。

“哦,沒關系。只不過被幾個小混混打了幾下,我早就習慣了。”

是跟那種見利忘義的小白臉住在一起嗎?我盡量不看她的臉:

“香緒在二樓,我媽正看著她睡覺,你上去找她吧。”

我猜她也許在酒店或者特種行業工作,反正肯定就是那些格調不高的場所。香緒母親晃動著可以與她的胸部媲美的臀部,走上了樓梯。我的眼前浮現出香緒瘦如麻稈的身材,基因可真是千變萬化啊。

正在收拾水果店準備結束營業的我受到老媽的召喚,是在大概五分鐘之後。我走上二樓的臥室,老媽已經給香緒換好了衣服,把她裹在毛毯裏。老媽說:

“廣子小姐,你去樓下叫出租車。阿誠,你把這個孩子抱下去。”

就算是個瘦巴巴的十一歲女孩,裹在毛毯裏也差不多有三十公斤。我一邊準備抱起她,一邊看向坐在一邊的香緒母親。老媽估計是把剛才在香緒頭上的冰毛巾遞給了她,香緒母親正在輕輕擦拭著紅腫的眼眶。她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向門廳走了過去。

“謝謝你們。”

從短短的走廊裏傳來這樣一句聽起來不太發自肺腑又有些朦朧的道謝聲。我把香緒抱了起來,問老媽說:

“她都跟你說什麽了?”

老媽的嘴撅得都可以掛住東西了。今晚還是少招惹她為好。

“誰聽得懂啊?這個女人看起來呆頭呆腦,這個孩子跟著這種媽,真是夠可憐的!”

老媽摸了摸香緒的額頭,她從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了現在,小臉還是漲得通紅。

“小孩兒發燒是挺普遍的,估計沒什麽大事兒。”

老媽從抽屜裏拿出退燒藥,塞進我連帽外套的口袋。我抱著香緒,走出了水果店,吐出來的氣息像噴水池的水一樣是霧白色的。我將香緒放在出租車的後座,把退燒藥交給了她的母親。廣子似乎總算恢復了神志,臉上開始出現表情:

“真抱歉,我笨得很,感覺什麽事情都做不好,今天香緒多虧了你們的照顧。你媽媽是個好人,代我向她說聲謝謝吧。”

說完了這句話,她就晃著她那不相上下的胸部和臀部,頂著那張依然腫脹的臉,坐進了車裏。我目送載著這對奇怪母女的出租車遠去,感到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任務。

難道不是嗎?這個故事完全可以刊登在報紙的一角,作為互助互愛的正面教材。有些遺憾的是,這個故事發生在池袋,而不能像柴又主演的系列電影《男人真命苦》那樣被搬上東京葛飾區的舞台。

第三天,香緒的母親在傍晚六點左右造訪我們的水果店,手上拎著愛瑪仕和Ferragamo的紙袋。她一臉陽光,看起來心情不錯地大步跨進店面,讓我又一次受到驚嚇。今天她穿了一件藍色的緞面迷你裙,外面套的則是一件銀狐毛外套。總算勉強蓋住了她傲人的胸部。

“阿誠,晚上好呀。我正準備去上班,順便來看看,你媽媽在家嗎?”

老媽估計正在旁邊的池袋演藝場,觀看由魔術、剪紙、相聲串聯起的表演吧。對於這種已經看了幾十次的重復內容,她卻始終樂此不疲。我回答說她不在,但這並沒有改變廣子興奮的狀態。她打開Ferragamo的紙袋,撕開薄薄的半透明包裝袋,拿出一件東西。

“來,阿誠,試試看。我覺得你穿起來一定很不錯!”

她如此說著時的臉上,還殘留著青黑色的痕跡。她將白色皮革短外套遞給我,我只好套上。穿起來感覺確實不錯,牛皮被處理得像棉花糖一樣柔軟。作為夜晚購物中心的寂寞王子,我憑著還算敏銳的直覺,給這件白色短外套估出了大概三十萬以上、四十萬以下的價格。

“確實不錯!這袋東西是給你媽媽的。我先走了啊!”

她一邊說,一邊順手把愛瑪仕紙袋放到已經堆成山的橘子上面。

“等等!我們只不過是照顧了一下生病的小女孩。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