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一番街外帶(第5/17頁)

香緒母親愣愣地盯著我,過了一會兒才笑著說:

“我記得神父說過,做好事的人就會得到回報的。阿誠你是好人,就應該得到這樣的回報啊!”

然後突然陷入了沉思。這個女人真是直腸子,心裏想什麽全都寫在臉上。半晌之後,她又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一個設計不算有品味的火柴盒:

“今晚到我店裏來玩吧!免費的喲!”

然後,這個女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當然還是擺著她那讓人眩暈的臀部。好人有好報。雖然我對這類諄諄教誨保持著一種不置可否的態度,但既然如此,廣子又是因為做了什麽,導致自己的臉到現在還掛著黑色的淤青呢?

老媽在回家路上又去黑加侖攤上喝了一杯,到家已是三更半夜。我雖然無法理解她為什麽一定要換上和服、只為到走路五分鐘距離的演藝場看戲,不過也並不反對她追求自己的嗜好。老媽發現了橘子山上的愛瑪仕包,整張臉立刻亮了起來。

“阿誠,是你買給媽媽的嗎?”

我把香緒媽媽來店裏的過程告訴了老媽,然後把廣子店裏的火柴盒拿給她看。老媽細細的眉毛挑得半天高。狹窄的水果店面內,黑色的暴風雨正在醞釀。老媽不愧是土生土長的老街子弟,立刻咬字清楚地說:

“咱們不能收這麽貴重的東西!阿誠,你今天就還回去,再向人家鄭重道謝!”

我看著廣子留下的火柴盒。茄子般的紫色搭配黃色的背景,PUB Soirée(酒吧晚會),地址是西池袋一丁目三十番台的前段。離我們的水果店只有幾分鐘的路程,那一帶的特種行業卻是出了名的惡名昭彰。

外帶酒店裏有酒,有坐台的女孩子,有的還會有卡拉OK。這樣看來,它似乎和普通的酒店差不多。惟一的區別就在於,客人如果相中了哪個小姐,交些錢就可以把她帶出去。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還是由讀者您去想像吧。給你兩個提示:一、這種行為是違法的;二、和這裏隔街相望的池袋一丁目,就是和澀谷道玄坂齊名的賓館街。

在我家,老媽的話遠比神父的話權威得多。我雖然滿腔無奈,也只能關了水果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準備前往廣子的工作地點。

我現在要前往的地方,就是惡名昭彰的外帶酒店。好孩子可不要學我。

廣子的店,就位於池袋的JR車站附近。那一帶都是寬約二點五公尺的小路,深處則是不很搭調的停車場,顯然是不動產業者打錯如意算盤的結果。當時這裏的地皮被炒得如火如荼,如今都變成雜草叢生的荒地,在冷風中瑟縮。

顯得有些陰郁的死胡同兩側,密密麻麻地排滿了一間一間小酒店,各自擺出像螢火蟲的屁股發出的微弱光線般的招牌。至於招牌以紫色跟藍色居多的原因,或許是源自非法特種營業經營者心中的一股愧疚感。這裏面夾著許多讓好色之徒欲罷不能的外帶酒店。幾名手持優惠券的女子站在街頭,一個比一個穿得暴露,好像在比賽誰最不怕冷。

我幾乎走到了巷子盡頭,才發現了Soirée的招牌。午夜已過,客人們大概已經結束了一夜的歡愉,廣子也應該會出現才對。我的膽子還真的是蠻小,完全不敢走進店裏,直接將禮物奉還。

我陪伴在同樣孤單的電線杆旁邊,委身於冷冷清清的水銀光圈中,開始了漫無目的的等待。東京的星星似乎敵不過地面燈火的氣勢,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無意識地開始原地小踏步。

我看著那些看似上班族的男人並肩走進各間酒店,過了一會兒,又各自牽著小姐走了出來,消失在賓館街。每個人吐出的氣息都跟我一樣,蒼白而寂寞。

不知為何,每個走過我身邊的小姐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瞥我一下。我自認為沒有便衣警察的形象氣質,會是把我誤認成別人了嗎?

我在這聽不到蟲鳴、看不到星光的東京夜晚,站在離我家水果店並不遙遠的胡同裏,凝望著這一帶最下等的街道,心情莫名的愉快。

這才是池袋,這才是我土生土長的故鄉。

淩晨十二點半,廣子穿著一件幾乎露出整個臀部的短外套走了出來。她先是推開紫色的玻璃門,只探出一顆頭來東張西望,露出了像其他小姐一樣的異樣表情。不過她很快從我手裏的袋子明確了我的身份。她筆直地朝巷口走來。從遠處也可清楚看見她的波濤蕩漾。

明確聲明,我確實不是一個波霸愛好者,甚至覺得大得突兀還不如小的可愛。只不過動物的眼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跟隨會動的物體,這點還請多多包涵。

廣子心情大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