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的遊行(第3/14頁)

我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唉,真是無可救藥的故事。

“那剛才的那幫人究竟在什麽地方生活呢?”

“他們分散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地下通道、高速公路的高架橋下面、河岸邊等。這種情況是不是有點像次級抵押貸款16?”

學生志願者突然冒出這麽難的經濟詞匯。我最近也有看報紙,所以還知道這個詞。但美國的房地產和日本的流浪漢有什麽關系呢?

“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我是說,對於社會而言,不管是次級抵押貸款還是流浪漢,如果集中在一起就會引人注目,所以比較危險。而把他們分散開來,薄薄地廣泛地散開,用這種方法就可以當作從來沒有過問題。”

原來如此,聰明人的想法果然比較有意思,對於社會的危險因素,只要切斷、分割他們之間的聯系,然後把他們分流到整個社會就可以了。在加利福尼亞州,把房地產抵押貸款證券化就可以了。但池袋的流浪漢是人類,不是物品。難道人類也可以證券化,然後把他們散發到各處嗎?

我突然冒出一個問題:“洋介,你為什麽因此而煩惱呢?”

紐帶志願者的中心人物仰頭望了望初秋的天空。“為什麽因此而煩惱?我也不明白。”

證券化,不可見的問題,這條街的麻煩變得更難解決了。麻煩終結者將不是水果店看店的人,而要輪到數學家或物理學家出場。

我凝視著洋介的臉。

“喂,為什麽你這麽熱衷於流浪漢的事呢?你穿的這件vcst,不對,叫Gilct吧。雖然它看起來很薄,但確實是件高档品牌的衣服。你住的地方應該也沒有流浪漢吧?”

洋介摸了摸馬甲的領子,說道:“啊,這個呀。這是尼奧·貝奈特17的衣服。我覺得也挺適合阿誠你。其實,這是我在大學的一個研究課題,主要調研流浪漢的生活方式和居住環境等。我見了很多人,但其中有幾個人已經去世了。露宿街頭的生活,危險還是挺多的。突然有一天,我想通了一件事。現在不是做調研的時候,必須幫助眼前的這些人。因此我創辦了紐帶協會。這樣解釋,你能明白嗎?”

我看了看這個家境很好的小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分清楚了。不知為什麽,現在感覺很有幹勁。”

不管是一件十萬日元的馬甲,還是一千日元的T恤衫,和這些都沒有關系了。總之,重要的是針對擺在眼前的困境做些什麽。衡量人的標準,還是盡可能簡單些好。

洋介暫時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頭腦中整理思路。

“重返大街的流浪漢驟增。他們不能住在公園,因此大家分散住在各個地方,但是總體上居住環境比之前惡化了。與兩年之前相比,經濟變得更加不景氣,工作也減少了。這樣的話,在一般人看不到卻充斥著流浪漢的社會,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如果生存下去的條件全都變得更加嚴峻,答案只有一個:

“生存競爭變得更加激烈。貧困者的同伴之間,圍著少得可憐的一點東西進行爭奪。小吃小。”

從我嘴裏說出這番話時,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殘酷。但在貧富分化的半叢林社會,這種現象或許是理所當然的。但在十年前,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卻是無法想像的事態。

“最近我們在派送救濟食品時,發現有的人忍痛拖著腿來領食物,還有的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特別是在豐島區的周圍。我們的成員向流浪漢們打聽這件事時,大家都噤聲不語。於是我想到,阿誠或許能有什麽辦法。”

原來是這樣呀。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比較在意。

“洋介和崇仔是什麽關系呢?紐帶協會不是受G少年庇護的志願者團體吧。”

不過,最近的黑社會什麽事情都做,如果真是這樣也沒什麽可吃驚的。洋介的臉上現出悲傷的表情。

“最近二十歲左右的流浪漢也呈增加的趨勢。其中有幾個人是崇先生的手下。據他說,混街頭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嚴峻了。”

原來如此。現在的社會連二十歲左右的流浪漢都不稀奇了。我們生活在怎樣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呀?

“那麽,你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也不知道應該朝哪個方向使勁?”

洋介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盯著手中的星巴克的杯子看了一會兒。

“雖然覺得很慚愧,不過或許正如你說的那樣。”

“弄得不好會出事,導致你們援助的人中間有人被逮捕。這樣的話也沒關系嗎?就算不出事,好人和壞人也可能是同一個人。那種情況下,應該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