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8/10頁)

李麗蘭的活,無形中給程科長一個啟發--沈子良已經到上海去了。他喜不自禁地說:“麗蘭,你對我可算仁至義盡了,我向你宣誓,從五點三十分起,我的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李麗蘭把煙蒂塞在煙盤裏,說:“我的科長大人,我又不是廳長,誰敢指揮你!對不起,今天把你扣留了一整天。吃過晚飯,馬上恢復你自由,免得你在這裏像熱鍋裏的螞蟻一樣,掛系著破案的事。”

程科長恭笑說:“此間樂,不思蜀矣。”

“那更不對了,你又不是阿鬥,我也不是司馬炎,我並沒有把你當作俘虜呀!人家都說阿鬥是傻瓜,其實是個大騙子,你想想看,北方的洛陽,怎麽比得過天府的成都!他不這樣說,得罪了司馬炎,對自己總是不好過的。”

程科長知道李麗蘭的話完全影射他,感到李麗蘭實在聰慧敏捷,著實可愛,笑說:“真不愧讀破萬卷書,而且還能古為今用!你雖然挖苦了我,但我卻感到被挖苦得很舒服!’“只求得你舒服就好了!”說罷,李麗蘭一邊按著電鈴一邊道:“該吃飯了,免得客人久待不安。”

茶房聞鈴進來,李麗蘭吩咐準備夜宴,不一刻,山珍海肴羅列滿桌。

茶房走了,李麗蘭問程科長,“科座,你要什麽酒?”

程科長打趣說:“要狗頭威士忌。”

“你呀,真調皮!我又不是黎麗麗。煙台金獎白蘭地按身份、論品質都比狗頭威士忌重得多,你偏要威士忌,這豈不是有意與我刁難嗎?”

“當然嘍,揚州第一戶,經理的太太,還比不上蟾宮的歌女嗎?”

“話不能這樣說,黎麗麗雖然是歌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能肯定她日後不飛黃騰達嗎?我指的是酒,你曲解為人,我不和你多嘴!”

李麗蘭把金獎白蘭地、杏花村汾酒、煙台葡萄酒,一起放在程科長旁邊,說道:“三種名酒任君選擇,要狗頭威士忌,等到‘慶功宴’的時候,你請我喝,好嗎?”

程科長感慨地說:“到那時,酹酒江邊,遙望天涯,只是一番淒涼滋味!”

李麗蘭笑道:“你好像山西太原的天下第一醋!我的天,不要那樣酸溜溜的滋味,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快得很,這是生離,不是死別。你的意思好像我死了,布奠傾觴,遙天哭祭一樣,說什麽哭望天涯,吊祭不至。精魂何依。我說的是慶功宴,你卻當做憑吊古戰場。”

李麗蘭毫無拘束,輕輕松松的,把程科長逗得哈哈笑起來。

李麗蘭乘機勸道:“來,我的慈航,還是盡情地痛飲吧!”

這時雙方興味勃勃,李麗蘭拿出柯羅米密封銅盒,把按扭一壓,蓋子就打開了。頓時,絕世之香飄散整個房間,激奮著他們的神經。

李麗蘭夾了一塊東西,放到程科長面前的碗裏,說道:“這是猩唇,是八珍之一。”

“麗蘭,你備了這樣多的名菜,我實在太不過意了。”

“你曉得今夜何夕?”

這句話含意極深,程科長的心臟禁不住怦怦地跳,他故意反問道:“我不曉得,你說今夜何夕?”

李麗蘭漫應道:“今晚是第一夜,宴請貴賓,不能那樣草率。”

李麗蘭的話既甜蜜,又刁鉆,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令人不可捉摸,程科長感到懊惱。

這時,李麗蘭又乘機夾了一塊清燉魚脊,非常肥嫩,說:“這是真正的淞江之鱸,雖然不列八珍,卻是你最愛吃的。”說時秋波一轉,媚光一閃,對程科長做個會心的微笑。

這種神態,似是有意親密,程科長被撩得心神晃蕩。他故意嘆道:“可惜有魚沒有熊掌,還是美中不足。”

他把“熊掌”二字提得特別響,不似下午那樣含糊。

李麗蘭笑道:“不要急,我會給你的。”

應得幹脆利索,一點也不含糊,程科長的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

只見李麗蘭轉了一個身,動作優美矯捷,一閃間,在白銅蒸籠裏端出一碗菜來,捧到程科長的面前,笑眯眯地對他說:“對不起,差點忘了,這是全蒸熊掌,也是八珍之一。”她神態自若,這時絲毫看不出矯揉造作的痕跡。

程科長嘆道:“麗蘭,我夢想不到你有這一手,實在高明得很。今天你處處占主動,我認輸了。”

李麗蘭並不答話,她頻頻勸進,雙方酒意盎然。李麗蘭的酒量相當大,後勁更強,她開始發動攻勢,端了一只大型玻璃杯,斟滿葡萄酒,放在程科長面前:“預祝你明晚馬到成功!”

程科長在各種宴會場中,是久征貫戰的能手,酒量也很大,不過今晚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以守為攻,盡量保存實力;因此步步為營,處處設防。

當李麗蘭向他挑戰時,他笑說:“我的酒量已經飽和了,酒能亂性,一定要我喝勉強下,可能會演一出‘絕纓會’來,那責任該由誰來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