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9/10頁)

“什麽叫做‘絕纓會’?”

“你飽覽群書,哪有不懂之理?”

李麗蘭堅稱不知,硬要程科長說出內容。程科長被逼不過,說道:“這是春秋時候的故事。當時晉楚之戰,楚國打了大勝戰。班師回朝時,楚莊王非常高興,便在後宮設宴,犒賞出征有功將領。他們從中午一直飲到晚上。上燈時分,大家醉意酗酗,楚莊王余興未盡,命愛妃親自出來敬酒。她是一個絕色美人,當她敬到一位將軍面前時,突然一陣風起,吹滅所有的明燈,頓時漆黑一團。這位將軍酒意正濃,又見此妃實在太美了,竟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美妃皓腕。美人恨他無禮,順手拔下他的帽纓。立即向楚莊王投訴。

“誰知楚王竟下令暫緩點燈,要大家先把帽纓摘下。等到燈火明亮時,全場將領的帽纓都沒有了,也無從知道究竟是哪一個將軍幹的。

“楚莊王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因為春秋禮節規定:‘臣待君宴,過三爵非禮也。’楚王為了自己的高興,要他們從午飲到晚,當然每人所飲的酒量不止三爵了。他知道酒能亂性,這責任應歸他自己來負,所以不肯追究。由此看來,楚莊王如此通情達理,後來成為五霸之一,的確當之無愧。”

“以後呢?”

程科長遲疑一下,說道:“沒有了!”

李麗蘭笑道:“你呀,葫蘆裏賣什麽藥,我都記得,大丈夫講話光明磊落,有什麽說什麽,何必吞吞吐吐呢?你不說,我說!

“第二年晉楚又在河南鄭州一帶大戰,楚莊王不幸被晉軍團團圍住。危在頃刻。這時,只見一個年輕將軍不顧自己性命危險,沖入重圍,把楚莊王救了出來。莊王非常感激他,追問冒死搭救的原因,他說:‘我就是絕纓會上的罪臣。’莊王笑道:‘你既然對她有情,我就把美人送給你吧,以報救命之恩。’“故事到了這裏,才告結束。我的慈航,你的意思是說,我一再要你喝酒,假使你醉了,有什麽非禮舉動,你可以不負責任。在取得合法權利之後,你就是不醉,也可以裝醉,這就是你的陰謀。至於下半段呢?你更是想入非非。後來考慮一下,又怕太露骨了,所以於脆把尾巴斬斷了。我的估計,也就是你的詭計,對嗎?”

程科長不置可否,只是嘻嘻笑。

麗蘭正色說道:“沒吃飯之前,你不是對我宣誓過,從五點三十分之後,一切行動聽我指揮鳴?那好,現在我命令你把這杯酒幹了!你的酒量早著呢,我不怕你亂性,也不怕你胡鬧,你能把我吃下去嗎?”

說著,她也往自己的高腳酒杯裏圍了滿滿一杯葡萄酒,然後站了起來,舉杯向程科長示意:“來,幹杯!”

程科長也站起來,把酒杯舉得高高的,說:“好!恭敬不如從命,聽話總是有好處的!”

仰仰脖子,一飲而盡。

麗蘭滿意地說:“對,這就像話了。”

你來我去,旗鼓相當,這時雙方的酒興已達高峰,彼此間幾乎放浪形骸了。

麗蘭按了電鈴,茶房來收拾殘酒剩菜。她趁機到衛生間裏梳洗化妝,出來時,茶房都走了。她拿了一把香騰騰的毛巾,遞給程科長。

程科長接過毛巾,笑道:“罪過,罪過!”自己也跑進衛生間裏去。

當他梳洗出來時,麗蘭遞給他一杯剛泡的西湖龍井香茶,又為他點上一支土耳其含鴉片香煙。

兩人相對坐著,品茗抽煙。麗蘭漫不經心地伸手打開收音機,傳出風流影星白光的女低音,她用撩人的聲調唱著:“……假正經,假正經,做人可必假正經,你想她,你愛她,你就仔細地看看清……”

麗蘭懶慵慵地把收音機關了,余音似乎還在房間裏回旋裊繞,他倆都陶醉在這幾句煽情的歌詞裏。窗外的春鳳,徐徐擁進;一陣陣絕世之香沁人心肺,蕩人魂魄;更加酒的麻醉,煙的興奮,他倆飄飄然地,宛若登上仙闕。

程科長攸閑地靠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麗蘭的絕世之姿:她新浴方罷,清新明麗,嬌如芙蓉,艷若桃花;粉紅的輕絲睡衣,薄得全身線條畢露,高聳的雙乳,婀娜的纖腰,秀色透輕紗;那低低的領口,白蓮般的膚色炫耀著誘人的魅力令人心旌搖動!

程科長醉意盎然,疑是巫山神女下凡。他已經意馬心猿了,心好像被一根鵝羽撩撥著,癢癢的。又見麗蘭半眯媚眼注視著他,長睫毛底下閃著燃燒的情火,他的心房跳動得更加厲害了。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心想:“這是破題他第一遭,我不能再矜持了!”

這時麗蘭突然問他:“慈航,剛才觸景生情,想到唐朝詩仙李白的《對酒》詩,末了兩句非常有意思,你可記得嗎?”

程科長正沉迷於幻想的夢中,突然被問,感到茫然失措,定神一想,苦笑道:“我懂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醉欲眠君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