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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了歐文的筆記本,這個本子在歐文的諾福克夾克胸袋裏,而不在那個防毒面具袋中。

我們都圍攏過去。正如我們以前所見,桑迪・歐文的拼寫簡直糟糕透頂,而很多很多年之後我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失讀症患者,可在這個本子上,他使用一支鈍鉛筆寫的大多是縮寫語句,讀起來簡直像是在解譯德國密碼。

我再次拉下氧氣罩。“‘dsdkd 1st btl 3.48 m. in2 asnt aft V jt blw 1st st aft u fl fl 2.2l alwy’是什麽意思?”

回答的是讓-克洛德。他辨認桑迪・歐文那些縮寫潦草字跡的能力並不比我們其余人高超,可關於喬治・芬奇、桑迪・歐文、他自己以及他父親改良過的氧氣罐,他卻是行家。“離開五號營地,攀登了三小時四十八分鐘後,丟棄第一個罐——氧氣罐,”J.C.譯解道,不過他還沒有翻譯完,“丟棄位置在第一台階之下,”他繼續道,“一路上都使用最大流量2.2公升。”

“應該就是這意思,”理查說,他的聲音裏幾乎帶著敬重,“如果那天早晨他們從五號營地開始一路上都把流量開到最大,那麽他們就會在快到第一台階的時候扔掉第一個空氧氣罐。”

“他們帶了幾罐氧氣?”雷吉問。

理查聳聳肩。“沒人能肯定。不過還記得馬洛裏口袋中那些用精致手帕包裹的信嗎,其中一封舊信的邊緣有很多數字,根據那個記錄,我推測他們最後帶了五罐氧氣。”

“我的天,”雷吉輕聲說,“有了五個氧氣罐,在日出前後出發,他們完全可以登上珠峰峰頂,而且還有足夠的罐裝氧氣供他們至少再次翻越第二台階。”

“最後兩條記錄是什麽意思?”理查問。

“‘M lft R in btfl pls. bf vry prd. acd cnt b hlpd/Mslrp sn. ne hts bt nt as much as bee4. m sbfc hts mr. nt. mny srrs. Btifl. Vry vry cld noiw. Gby M I lv u an F and H nd Au TD. Im sry’.”

理查想了一會兒,然後他的手指咯咯作響,仿佛是要穿透厚厚的連指手套。“馬洛裏把露絲的照片留在了一個美麗的地方。我倆非常自豪。出了意外,沒有救援……馬洛裏摔下去了,繩索斷了。”

“最後一部分說的是什麽?”帕桑一邊問一邊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看筆記。他指著“ne hts bt nt as much as bee4. m sbfc hts mr. nt. mny srrs. bfl. vry vry cld noiw”這一行。

“‘膝蓋很疼,可不像剛才那麽疼了’。”雷吉翻譯道,她已經掌握了弄懂這位死者的縮略法的竅門,“‘我的……’”看到“sbfc”幾個字母時她停頓了下來。

“‘曬傷的臉’?”理查提示道。

雷吉點點頭,嘆了口氣。“‘曬傷的臉疼得更厲害了。夜裏。漫天星鬥。美不勝收。現在非常非常冷。’”

我不願意尖叫出聲,所以只好透過厚護目鏡牢牢注視著死者。他的臉沒有任何變化。

“這部分呢?”讓-克洛德問,指著最後一部分亂七八糟的筆記:Gby M I lv u an F and H nd Au TD. Imsry.

理查和雷吉看了看對方,理查點點頭,然後雷吉用緊繃卻很平穩的聲音翻譯道:“永別了,媽媽。我愛你、爸爸和休——這是桑迪的哥哥——還有……‘T.D.姑媽’,”雷吉停頓一下,“T.D.姑媽。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此人教名為克裏斯蒂娜,在茶園吃最後的晚餐時他兩次提到了她。接下來就是……‘我很遺憾’。”

*

“可是,在他們一路穿越這些壁架和溝壑的時候周圍必定是漆黑一片,沒有月亮,”理查說,幾乎是在自言自語,“所以護目鏡才會被放在袋子和衣兜裏。”

“這他媽的……全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純屬推測。”讓-克洛德說。

“是的,我的朋友,”理查說,“不過有一點很令人滿意,那就是我們或許找到了他們登頂的證明。”

“是什麽?”我問。

“桑迪・歐文寫了,馬洛裏把他妻子露絲的照片留在了一個美麗的地方。而這個地方讓歐文和馬洛裏倆人都非常驕傲。在我聽來,這就是在含蓄地宣布他們登頂了。”

“也沒準兒是馬洛裏把露絲的照片留在了他們登上的最高處,但那個地方不是頂峰,”雷吉說,“那裏是他們的折返點……到了這個地方,他們認為不得不回撤了,否則天一黑,麻煩就大了。只要是在第二台階上方,所有地方的風景都堪稱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