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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賈用起了狡猾小商販常用的那種花言巧語。他要是也能做出小販們用的手勢,他會更開心。哈賈:沒問題,穆旺加紮先生!你們想要在布卡武和戈馬發動幾次暴動,想在大選前上台掌權,想把盧旺達人趕走,發動一場小戰爭?沒問題!你們想奪取卡武穆機場,想在礦產生意中插一腳,想偷走礦石儲備,想把這些礦石運到歐洲去,想通過賣空手段打壓世界市場?做吧!只是有一個小細節要談一下。是我們,而不是你們,來分配“人民的份額”。我們怎麽分配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們想讓穆旺加紮成為南基伍省長?我們會全力地、無私地支持他,因為他簽訂的每一份該死的建築合同,他想要建設的每一條道路,他沿帕特裏斯·盧蒙巴大道種植的每一株該死的花,我們都要拿三分之一。如果你們想要找碴兒,我們會用憲法書砸你,讓你穿著他媽的褲衩滾出我們國家。謝謝你的時間。

哈賈的諷刺言論被不少幹擾打斷了,其中之一就是電話鈴聲。這讓我極為震驚,因為我所知道的惟一一部還能用的電話就是行動室裏的那部衛星電話。安東接了電話,說了聲“就在這兒”就把電話遞給了塔比齊。塔比齊聽著電話,然後用他那蹩腳的英語抗議起來:

“我剛扁了那雜種。我有這個權力。”

但他的抗議明顯沒產生什麽效果,因為他一掛上電話就用法語對哈賈發表了告別辭:“好了。現在我得走了。我要是再看見你,我會親自殺了你的。我不會一下子就把你弄死。我會先殺你的女人,你的兒女,你的兄弟姐妹,你那該死的父親,還有你他媽的覺得愛你的每一個人。然後我才會殺你。會殺一段日子,運氣好的話幾周搞定。把那雜種放下來。”

他砰地關上門,走了。安東說話了,聲音很輕很柔和。

“你還好吧,夥計?我們得奉命行事,不是嗎,本尼?我們只是簡單樸實的阿兵哥。”

本尼的語氣也同樣和緩。“來吧,我們幫你洗一下。不要見怪,好嗎,兄弟?下回我們還得互相照應。”

我的警覺心告訴我,該切換回書房了。但是,一想到哈賈身上的傷痛,我沒能這樣做。我的雙肩僵硬,背上汗水直流,指甲插到肉裏,掌心上都留下了若幹紅印。我觀察一了下斯拜德,他一邊拿塑料湯匙,狼吞虎咽地吃檸檬酪餅,一邊看他那本軍事雜志——或者他假裝在看。

安東跟本尼會向他提供用戶反饋嗎?——那小電牛棒真是太棒了,斯拜德,我們立刻就讓他哭得死去活來。

聽見王室房間的浴室裏傳來模模糊糊的水流聲,我趕緊從“客廳”切換到“浴室”,及時地聽到本尼與安東正一邊幫他們的受害者哈賈用海綿擦洗身體,一邊上演著男人之間的下流二重奏。我開始想我是否應當不去理他,讓他自己恢復元氣算了,但猶豫不決。這時遠處的門開了又關,傳來兩聲輕微的哢噠聲。沒有任何腳步聲,因此我知道圓滑的菲利普已經來取代過於火爆的塔比齊了。

菲利普:謝謝你們,小夥子們。

他不是在感謝本尼與安東,而是叫他們離開。同樣那扇門開了又關,只留下菲利普一人。我聽見玻璃杯碰撞的叮當聲。菲利普拿了一個飲料盤,把它放在他更喜歡的某個位置。他坐到一張沙發或一張舒適的椅子上,然後又移到另一張。其間我聽到哈賈的那雙墨綠色鱷魚皮皮鞋緩緩踩在硬地板上的聲音。

菲利普:你還能坐下吧?

哈賈坐到軟椅或沙發上,嘴裏不停咒罵著。

菲利普:你錯過午餐了。我給你帶了些金槍魚沙拉。不吃?那可相當不錯。來點淡蘇格蘭威士忌怎麽樣?(他還是倒了一杯,“噗”的一聲,冒出許多氣泡,他又啪嗒啪嗒放了兩塊冰塊)

他的語氣有點漫不經心,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菲利普:談談馬裏於斯吧。你在巴黎時就認識的朋友,又是同事,很聰明的一個人。沒錯吧?他是一家叫做“大湖區聯合采礦公司”的機構裏八個聰明的年輕合夥人之一,也是他們在約翰內斯堡的二號人物,他對東剛果特別關注。

傳來展開紙張的沙沙聲。

哈賈:(用英語講了一個詞組,那很可能是他學會的為數不多的英語詞組中的一個)去操你自己吧!

菲利普:大湖區聯合采礦公司是一家跨國公司,完全歸一家在安德列斯群島注冊的荷蘭聯合大企業所有。現在明白了嗎?你明白了吧。對了,那家聯合大企業叫什麽來著?

哈賈:(模糊的嘟噥聲)霍根[?]

菲利普:他們的政策是什麽?

哈賈:做生意,而不是發動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