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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認識他可憐的兄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心思都用到別的方面去了。”

史邁利就在酒意蒙眬之中聽著他這些廢話,嘴上還不時地附和著“是啊”、“不是”、“真可惜”、“沒有,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他”,有一次還使他臉紅了半天:“唉,別這麽說,你過獎了。”最後,馬丁台爾終於談到了一些最近的事:權力的替換和史邁利的退隱。

不出所料,他從老總最後幾天的日子開始說起:“你的老上司,喬治,上帝保佑他,他是惟一能把自己的名字保密的人。當然,對你是不保密的,他對你從來沒有隱瞞什麽吧,是不是,喬治?他們說,史邁利和老總親如兄弟,一直到死都是這樣。”

“他們過獎了。”

“別急,喬治。你忘了我是個老鳥。你和老總就是那樣。”他胖乎乎的手做了一個象征結婚的動作,“這就是你給攆出來的原因,不用騙我,這就是比爾·海頓謀到你的差使的原因。這就是他,而不是你,當上潘西·阿勒萊恩的助手的原因。”

“你要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羅迪。”

“我要這樣說。我要說的還不止這些,還要多得多。”

馬丁台爾俯身靠過來的時候,史邁利聞到了瓊佩理發店特有的一種刺鼻的香水味。

“我還要說的是,老總根本沒有死。有人看到他了。”他連忙搖手,不讓史邁利否認,“讓我把話說完。維利·安德魯瓦沙在約翰尼斯堡機場候機室裏碰到了他。不是陰魂。有血有肉。維利因為天氣太熱在酒吧裏買一杯蘇打水喝,你最近沒有見到維利,他胖得像個氣球。他轉過身來,老總就坐在他旁邊,一副布爾人8的穿戴,難看得嚇死人。他一見到維利就溜掉了。你覺得怎麽樣?所以我們都已知道了。老總根本沒有死。他是被潘西·阿勒萊恩和他的三人幫排擠走的,因此到南非躲了起來,願上帝保佑他。但是,你不能怪他,是不是?誰都想平平安安度過晚年,你怎麽能怪他?我就不怪他。”

史邁利精疲力竭,神經越來越麻木,老半天才聽明白這種謠言的荒誕無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荒唐的事情!老總死了。他是長期患病以後,心臟病發作死的。而且他最不喜歡南非了。除了薩裏、圓場、貴族板球場以外,他什麽地方都不喜歡。真的,羅迪,你不能散播這樣的謠言。”他大可以再加一句:是我在去年聖誕節前夕,獨自一人看著他在倫敦東區的一個火葬場裏被下葬的。那個牧師說話還口吃。

“維利·安德魯瓦沙總喜歡說瞎話,”馬丁台爾毫不在乎地沉思說,“我也這樣對他說:‘完全是胡說八道,維利,你應該覺得難為情。’”好像他不論從思想上或者口頭上,從來沒有相信過這種愚蠢的謠言似的。他馬上又說:“給老總的棺材釘上最後一個釘子的,大概是捷克事件吧。那個可憐的家夥,背上挨了一槍,把事情鬧到上報了,聽說他與比爾·海頓一直很親密。埃利斯,我們得叫他這個名字,盡管我們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就像知道自己的姓名一樣確實,我們還是得這麽叫他,是不是?”

馬丁台爾很賊,他等著史邁利接話,但是史邁利不想上鉤,於是馬丁台爾又心生一計。

“不知怎麽,我對潘西·阿勒萊恩當頭頭總是不能太放心,你呢?喬治,這是因為年齡的關系,還是只不過因為我天性不易輕信他人?你善於相人,你一定要告訴我。我覺得我們一起出道的人都不適合掌權。這是不是一個線索?如今很少有人能使我心悅誠服,我總是認為,潘西很明顯是這樣一個人,特別是有了那個老狐狸老總以後。他人緣好,誰都不把他當一回事。只要一想到他從前在‘旅客’酒吧裏閑蕩,口裏銜著他的大煙鬥,給一些頭兒買酒喝,那就行了。說真的,誰都不想把背信棄義的事做得太露骨,你同意不同意?還是只要能成功,就不在乎?他到底有什麽竅門,喬治,他有什麽秘方?”他專心一意地說著,俯身向前,眼光貪婪而興奮,除此之外,只有吃喝才能使他這樣激動,“靠屬下的才智過活。可是,這也許就是如今做領導的本領。”

“真的,羅迪,我沒法幫你的忙,”史邁利有氣無力地說,“我從來不知道潘西是個有影響力的人物,你明白,我只知道他是個——”他想不起用什麽詞形容才好。

“是個向上爬的人,”馬丁台爾提示道,眼光炯炯發亮,“一天到晚眼睛盯著老總的黃袍。如今他黃袍加身,大夥兒都擁戴他。那麽誰是他的左右手呢,喬治?誰在給他立功呢?從各方面聽來,他幹得很不錯。海軍部的機密文件閱覽室裏,用各種古裏古怪名稱成立的小組委員會裏,不論潘西到白廳哪一條走廊裏去,都替他鋪了紅地毯,一些次級大臣們得到了上級的特別表揚,名不見經傳的人無緣無故得到了大獎章。你知道,這,我以前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