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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參加各種典禮儀式、演講會,在公園中散步,偶爾還打打網球,行為舉止得體,只差沒有送糖果給路上碰見的小孩子。康妮堅決主張要繼續盯他,但是沒有成功。按照規定,波裏雅科夫改列到乙級名單上:隔半年,或者條件許可,對他復查一次。這樣半年一次的復查也沒有搞出什麽結果,三年以後就把他轉為丙級:經深入調查發現沒有任何諜報價值。康妮沒有辦法,幾乎也只好同意這個判斷了,但是誰知十一月間有一天,特迪·漢克從阿克頓洗衣店打電話給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她,阿力克斯·波裏雅科夫終於丟掉了他作為掩護的身份,升起了他真面目的旗幟,在桅頂上迎風飄揚。

“特迪是個很老很老的老朋友。他是圓場的老人,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夥伴,即使到九十歲我也要他。他那天工作完畢,在回家的路上看見蘇聯大使的伏爾加汽車駛過去,舉行獻花圈的儀式,其中有三軍武官。後面一輛汽車中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波裏雅科夫,胸前佩戴的勛章比聖誕節樹上的裝飾還要多。特迪帶著照相機趕緊跑到白廳,隔著馬路拍了他們的照片。親愛的,天公作美,雖然下了小雨,但是傍晚出了太陽,他在三百碼以外也能把一只蒼蠅屁股上的笑容拍下來。我們把照片放大以後一看,共有兩個作戰英勇獎章和四個戰役紀念章。原來阿力克斯·波裏雅科夫參加過大戰,但是他七年來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唉,我真是興奮極了。我甚至不用再策劃什麽活動爭取支持了。我馬上打電話給托比說:‘托比,你這次得聽我說,你這個匈牙利毒心腸的矮小子。這一次虛榮心終於占了上風,顧不得偽裝的掩護了。我要你把阿力克斯·亞力山德羅維奇給我調查得一清二楚,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康妮的直覺終於證明是對的。’”

“那麽托比怎麽說呢?”

灰毛狗喪氣地嘆了一聲,又睡著了。

“托比?”康妮突然顯得很孤寂,“哦,小托比死樣怪氣地對我說,現在潘西·阿勒萊恩是頭頭。調撥人員是潘西的職權範圍,不是托比的事。我馬上就知道出了問題,但是我當時還以為是托比的問題。”她沉默不語。“這該死的爐火,”她不高興地自言自語道,“你一轉過去,它就滅了。”她已經失去了興趣。“下文你都知道了。報告遞給了潘西。‘那又怎樣呢?’潘西說,‘波裏雅科夫曾在俄國軍隊裏待過。俄國軍隊很大,並不是在俄國軍隊裏打過仗的人都是卡拉的特務。’真奇怪。批評我的推論不科學。我問他:‘這是誰說的?’他說:‘這還算不上是推論,這是歸納。’‘親愛的潘西,不論你是從哪裏學會這些術語的,你說話的口氣聽來像個蹩腳大夫。’親愛的,他聽了很不高興!但是為了安慰我,托比派人去盯阿力克斯,結果當然沒有什麽。我就說:‘搜查他的房子、他的汽車,什麽都搜查一遍!攔截他,派人去竊聽!假裝弄錯人,搜他身上。不管是什麽,反正都要試一下,因為可以打賭,阿力克斯·波裏雅科夫一定是英國地鼠的聯絡員!’因此潘西把我叫了去,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又是蘇格蘭腔——“‘你別再管波裏雅科夫了。把他忘掉吧,懂嗎,你這個傻女人?你和你的波裏什麽夫可叫人煩死了,以後別管他了。’接著又來了一封不客氣的信。‘我們已經談過話,你已經表示同意’,副件給了管人事的婆娘。我在下面批了‘同意前句,不同意後句’退給了他。”她改用帶兵的口吻:“‘康妮,你腦子糊塗了。該是讓你到現實世界去見識見識的時候了。’”

康妮已爛醉如泥。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酒杯上,雙目緊閉,腦袋不斷地往一邊倒。

“我的天,”她又醒了過來,輕聲說,“我的天。”

“波裏雅科夫有沒有一個跑腿的?”史邁利問。

“為什麽他要個跑腿的?他是文化參事,文化參事不需要跑腿的。”

“科馬羅夫在東京有一個。這是你自己說的。”

“科馬羅夫是軍人。”她不高興地說。

“波裏雅科夫也是。你瞧見過他的勛章。”

他握著她的手,等著。終於她說,兔子拉賓,大使館的文書兼司機,一個笨蛋。起先她弄不清楚他是什麽人。她懷疑他就是化名為伊夫洛夫的勃洛特。但是她無法證實。反正也沒有人願意幫助她。兔子拉賓大部分時間在倫敦周遊閑逛,看女人,又不敢搭訕。但是後來她逐漸弄清楚關系。波裏雅科夫舉行了一次招待會,拉賓幫忙斟酒。半夜裏波裏雅科夫把拉賓叫了進去,半小時後拉賓出去,大概是去發電報。波裏雅科夫飛到莫斯科去時,兔子拉賓就搬到大使館裏,住到他回來。康妮口氣堅定地說:“他是在代替他值班,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