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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米爾邦茲?”

“我哥哥的房子。很漂亮的帕拉底歐式建築,有可愛的花園,在紐伯雷附近。後來修馬路,砰,砰,建起了高速公路,把花園都占了。你知道,我是在那裏長大的。他們還沒有把沙拉特賣了吧?我擔心總有一天他們會把它賣了。”

“他們沒有。”

他一心只想擺脫她,但是她把他抓得更緊了,他可以感到她的心房貼著他在跳動。

“如果情況不好,就別回來見我。答應嗎?我太老了,本性難改。我希望你們都像過去我所認識的那樣留在我的記憶中,個個都是可愛的孩子。”

他不想就這樣把她丟在黑暗中,在樹叢下跌跌撞撞,所以他又送她走回半路,兩人都沒有說話。當他朝馬路上走去時,他聽到她又在哼歌了,聲音很大,簡直是尖叫。可是與他心中當時感到的亂哄哄相比,這算不得什麽,在這漆黑黑的夜裏,加上一個天曉得最後會有什麽結局的心境,使他的心中感到一陣陣驚慌、憤怒和難受。

他搭了一列慢車到斯勞,在那裏孟德爾租了一輛汽車在等他。他們驅車慢慢駛向倫敦的橘黃色城市夜空時,他聽了彼得·吉勒姆調查的匯報。孟德爾說,值班記事冊上沒有四月十日到十一日夜間的記載。那幾頁被刮胡刀割去了。同一天夜裏警衛保管的簽到本也不見了,還有收發報登記簿也是如此。

“彼得認為這是最近發生的事。下一頁上寫著一個條子說‘如欲查詢,請詢問倫敦站站長’。是伊斯特哈斯的筆跡,日期是星期五。”

“上星期五?”史邁利轉身問,他轉身太急了,身上系的安全帶發出了咯吱的聲音,“那是塔爾到英國的那一天。”

“這都是彼得說的。”孟德爾巋然不動。

最後,關於又名伊夫洛夫的拉賓,還有文化參事阿力克賽·亞力山德羅維奇·波裏雅科夫,蘇聯駐倫敦大使館的這兩個人,在托比·伊斯特哈斯的點路燈組的報告中,都沒有什麽不利的痕跡。兩人都受到了調查,兩人都列為丙級:最幹凈的一級。拉賓在一年前奉命調回莫斯科。

孟德爾的公文包中還帶來了吉勒姆拍的照片,那是他在布裏克斯頓的調查結果,沖洗以後放大了。到接近帕丁頓車站的地方,史邁利下了車,孟德爾從車門中把皮包交給他。

“你不要我跟你去嗎?”孟德爾問。

“謝謝你。只有一百碼遠。”

“幸虧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

“是啊。”

“有的人要睡覺。”

“晚安。”

孟德爾仍舉著皮包。他說:“我也許找到學校了,在湯頓附近一個叫瑟斯古德的學校。他先在伯克郡代了半學期的課,後來又轉到薩默塞特去了。聽說買了一輛旅行拖車。要調查一下嗎?”

“你有什麽方法?”

“去敲他的門。向他兜售一台胡佛牌吸塵器,通過社交場合去認識他。”

“對不起,”史邁利突然擔心起來,“我可能是過慮了。對不起,我不該如此無禮。”

“吉勒姆這小夥子也有點過慮,”孟德爾堅定地說,“他說他在那裏看到別人對他都側目而視。他說肯定有什麽事,他們都知道了。我叫他好好地喝口酒定定神。”

“是啊,”史邁利想了一會兒說,“是啊,該這樣。吉姆是個老手,”他解釋道,“是老派的外勤人員。不論他們怎麽整他,他還是很行。”

卡米拉很晚才回來。吉勒姆知道她在桑德那裏上笛子課到九點,但是她開門進來時已十一點了,因此他對她說話沒有好氣,他無法控制自己。現在她躺在床上,一頭夾著白絲的黑發鋪在枕頭上,看著他站在沒有點燈的窗口,凝視著外面的廣場。

“你吃過飯了嗎?”

“桑德博士請我吃過了。”

“吃什麽?”

她告訴過他,桑德是個波斯人。

沒有回答。也許是在夢中?核桃牛排?愛情?她睡在床上時,除非要擁抱他,否則從來一動也不動。她睡著時呼吸很輕。他有時醒來看著她,心想要是她死了,他會有什麽感覺?

“你喜歡桑德嗎?”他問。

“有時候。”

“他是你的情人嗎?”

“有時候。”

“也許不該搬到我這裏來。應該搬到他那裏去。”

“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卡米拉說,“你不懂。”

是,他不懂。先是有一對情人在一輛吉普車後座上摟在一起,接著是一個頭戴軟帽的獨行俠在帶著狗散步,後來又是一個小姐在他前門外的公用電話亭中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這些事情不一定有關系,只是接連不斷,好像警衛換崗一樣。現在又停了一輛送貨車,卻沒有人下車。又是情人,還是點路燈的夜班值勤?送貨車到了十分鐘後,吉普車才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