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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不對勁?”

“沒什麽。我們不合適。”

吉勒姆不相信她。

“你離婚了嗎?”

“我想是吧。”

“別胡說了,你當然知道究竟離了婚還是沒有離婚!”

她說是他父母經手辦的,他是外國人。

“他寄錢給你嗎?”

“他為什麽要寄錢給我?他不欠我什麽。”

接著在空房間裏又吹起了笛子,晨光熹微之中悠長的調子像提問題一樣,吉勒姆在煮咖啡,心裏想,她到底是騙子,還是天使?他真有點兒想在档案裏調查一下她。再過一小時她就要到桑德那裏去上課了。

他帶著取閱四十三號小間档案的綠借條,先把手頭兩份档案放回原處,然後走到作證計劃對面的這個小間前面。

“演習平安無事。”他心裏想。

那個小姐仍在扶梯上。阿利森已不見了,但洗衣籃仍在那裏。暖氣機把阿斯特裏德累得精疲力竭,他坐在旁邊看《太陽報》。綠借條上寫的是4343,他馬上找到了那份档案,因為他早已認出來了。文件封面是粉紅色的,和作證計劃一樣,而且也同樣翻舊了。他把綠借條夾在鐵夾子裏,穿過走道到對面,又看了一眼阿利森和那些小姐們,然後伸手拿作證計劃,把他手中的那份档案很快地放在作證計劃的原處。

“彼得,我認為最重要的事情是”——這是史邁利的話——“不要留下空隙。因此我的建議是,你借閱一份厚度相當的档案,我的意思是說外觀相當,然後把它放在空出來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吉勒姆說。

吉勒姆把档案隨便拿在右手,封面朝裏,貼著身子一邊,回到了閱覽室,又坐到他的座位上。莎爾擡了一下眉毛,嘴裏說了些什麽。吉勒姆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順利,以為她問的就是這個,但是她招手叫他過去。一陣驚慌。把档案帶著過去,還是留在桌上?我平時是怎麽辦的?他把它留在桌上。

“朱麗葉去買咖啡了,”莎爾輕聲說,“你要喝一杯嗎?”

吉勒姆在櫃台上放了一先令。

他看了鐘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天呀,別看你他媽的表了!想一想卡米拉,想一想她開始上課,想一想你周末不去看望的姑姑阿姨,想一想阿爾溫會不會檢查你的袋子。想什麽都行,可別想時間。還得等十八分鐘。“彼得,假如你心中稍有顧慮,你就不用去。這並不是很重要。”說得好聽!當你的肚子裏有像是三十只年輕蝴蝶在交配,你的襯衫裏汗如雨下的時候,你怎麽知道你有顧慮?他咬牙切齒說,他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他打開作證計劃档案,想定下心來閱讀。

這份档案不薄,但也不厚。像史邁利說的一樣,看上去很像是一份象征性的档案:第一部分只有一張紙條,說明原來的資料為什麽沒有收入。“附件一至八號在倫敦站。參看吉姆·埃利斯、吉姆·普萊多、弗拉傑米爾·哈耶克、山姆·科林斯、麥克斯·哈波特的個人档案……”還有托姆·科布萊大叔等等。“欲看這些档案,請詢問倫敦站站長或CC。”CC指的是圓場首長和他指定的一些老媽媽們。別看表,要看鐘,做算術,你這個傻瓜!八分鐘。偷前任的档案,這事可真新鮮。而且,有吉姆這樣的人做你的前任,這事也很少有,他的秘書至今還在替他守靈,但從來不提他的名字。除了他的档案裏的工作假名以外,吉勒姆所能找到他惟一存活的痕跡是他辦公室保險櫃後的網球拍,拍把上還烙有吉姆名字的縮寫。他把網球拍給愛倫看,愛倫是個硬心腸的老太太,範霍佛在她面前像個小學生那樣害怕,可是看了卻淚如雨下,她把球拍包起來,讓下一班的傳訊員送到管理組去,還親自寫了一封短簡給道爾芬,要求把它轉給他,“如果人力上辦得到的話。”你的鎖骨裏還留著兩顆捷克子彈,近來你的網球打得怎麽樣,吉姆?

還有八分鐘。

“如果你能辦到的話,”史邁利說,“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把你的汽車送到你家附近的車行裏去檢修一下。當然,要用你家裏的電話去約時間,但願托比正好在偷聽……”

但願!我的天!那麽也就聽到了我和卡米拉的談情說愛?還有八分鐘。

档案裏其余的資料似乎都是外交部的電報、捷克報紙的剪報、布拉格電台廣播收聽記錄、關於被破獲間諜的安置就業政策文件摘錄、向財政部提出的建議草案,以及阿勒萊恩事後把此次失敗諉過於老總的分析。喬治,你應該自己來。

吉勒姆心裏開始測量他的桌子與阿爾溫在打瞌睡的櫃台旁邊後門的距離。他估計約有五步遠,於是決定找個戰術整備點。門邊兩步遠的地方有個像黃色大鋼琴的圖表櫃,裏面盡是一些各式各樣的參考資料:大地圖、過期的《名人錄》、以前的旅遊指南。他牙縫裏咬著一支鉛筆,收起作證計劃档案,信步走到櫃前,挑了一本華沙電話簿,開始在一張紙上寫起名字來。我的手!他的心中有個聲音叫道:我的手抖得可以,你瞧這紙上寫的是什麽,我一定是喝醉了!為什麽沒有人注意到?朱麗葉端著一個盤子進來,放了一杯咖啡在他桌上。他心不在焉地向她飛了一個吻。他又挑了一本電話簿,大概是波茲南的,放在剛才那一本旁邊。阿爾溫從門外進來時,他甚至沒有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