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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道沒有從自動收報機上知道詳情?”史邁利輕聲問,“我還以為那時消息早已傳開了呢:吉姆中了彈。那不是頭條新聞嗎?”

“那要看他看到的是哪份新聞報道,”山姆聳聳肩說,“反正,他把事情接過手去,到天亮的時候精神已經恢復了一些,可以說恢復了鎮靜。他告訴外交部不要慌張,他找到托比·伊斯特哈斯,派他去逮了兩個捷克間諜,那是倫敦經濟學院的學生。比爾原來一直沒有去找他們麻煩,是打算把他們搞過來派到捷克去的。托比的點路燈的把他們綁了過來,關在沙拉特。然後比爾打電話給捷克駐倫敦的常駐站長,不客氣地對他說,如果他們傷了吉姆·普萊多一根寒毛,他就要他好看,叫他成為同行的笑柄。比爾叫他把這話傳給他的上司。我覺得好像是大家圍在街上看意外事故,只有比爾是醫生。他打電話給報界一個朋友,透露給他說,埃利斯是捷克雇用的,和美國有關系,他可以報道這個消息,但不能指明來源。這條消息真的當天上了報。他一有空就到吉姆的房間裏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會被頭腦機靈的記者發現,猜出埃利斯就是普萊多。我可以說,他幹得很幹凈利落,家屬啊什麽的都收起來了。”

“沒有什麽家屬。”史邁利說。“我想除了比爾以外。”他低聲補充一句。

山姆最後說:“八點鐘,潘西·阿勒萊恩來了,他是搭空軍專機來的。滿臉笑容。我想到比爾此時的心情,覺得潘西這樣真不聰明。他問我為什麽由我在值班。我就把我告訴瑪麗·馬斯特曼的原因告訴他:沒有地方住。他用我的電話跟大臣約了會見的時間,還在講話的時候,羅埃·布蘭德進來了,大發脾氣,其實是喝醉了,他問誰在多管他的閑事,這等於是指名道姓地罵我。我說,‘老兄,別忘了吉姆。你在這裏該可憐可憐他。’但是羅埃貪心不足,喜歡活人,不喜歡死人。我把電話總機移交給他,下樓到薩伏伊吃早飯,看星期日的報紙。他們不但把布拉格電台的消息登了出來,還登了外交部表示不屑否認的聲明。”

史邁利最後說:“你後來就去了法國南部?”

“過了兩個月愉快的假期。”

“有沒有人再問過你——例如,關於老總的事?”

“等我回來以後。你那時已被開除了,老總生病住了院。”山姆的聲音低沉了一些,“他沒有幹什麽傻事吧?”

“他接著就死了。後來呢?”

“潘西當了代理首長。他把我叫去,要知道我為什麽代替馬斯特曼值班,以及我和老總交換了什麽情況。我堅持原來的說法,潘西說我撒謊。”

“那麽他們就是因為這個開除了你?撒謊?”

“酗酒。警衛們總算立了功。他們在值班室的垃圾桶裏找到了五個啤酒罐,向管理組作了匯報。按規矩是不準在大樓裏喝酒的。後來有個紀律委員會判定我犯有縱火焚毀皇家碼頭的罪名,因此我就失了業。你呢?”

“哦,差不多。我無法讓他們相信我沒有參與其事。”

“唉,以後你如果要切斷誰的喉嚨,”山姆從一扇旁門安靜地看著外面一條漂亮的小巷,“打個電話給我。”史邁利陷入了沉思。“要是你要賭錢,”山姆又說,“把安恩的漂亮朋友帶一個來。”

“山姆,你聽我說。比爾那天晚上是在跟安恩睡覺。別忙,你聽我說。你打電話給她,她告訴你比爾不在那裏。她一掛電話,就把比爾推下床,一小時後,他到了圓場,已知道了捷克發生了槍擊事件。要是你把情況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比如說像寫張明信片那樣只用一言半語,你要說的其實就是這些,是嗎?”

“基本上是。”

“但是你打電話給安恩的時候,你沒有把捷克的事告訴她——”

“他在去圓場的路上到俱樂部去了一下。”

“要是俱樂部還開著門的話。好吧,那麽他怎麽會不知道吉姆·普萊多挨了槍?”

在白天的光線下,山姆顯得有點老,盡管臉上笑容未退。他好像要說什麽話,但是又改變了主意。他似乎很生氣,又感到氣不起來,接著又沒有了表情。“再見,”他說,“但要多加小心。”說完他又退到了他所選擇的行業的永恒長夜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