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說酒(第3/3頁)

“你……”如果是在自己家,王之渙早就一拳砸在姓盧的鼻子上了。然而,在這裏卻耐著張若虛和賀知章兩位前輩的面子,直氣得臉色鐵青,卻始終無法舉起胳膊。

“季淩,切莫生氣。這位盧兄,剛才的話,並非全無道理。那英雄血,在拂菻國的確是金貴之物。不遠萬裏運到大唐,身價自然更是扶搖直上!”眼看著王之渙就要被盧莛氣得暴走,張潛笑呵呵地追過去,輕輕按住了他的拳頭。

那盧莛眼空四海,哪裏知道張潛就是曾經差點把他叔叔擠兌吐血的張小仙師。見一個滿臉陽光的陌生人,主動給自己幫腔,立刻大笑著撫掌:“你看,你看,識貨的人還是有的。季淩,你可以不讓我說話,卻塞不住在場所有人的口。”

“盧兄誤會了,季淩他只是怕你吃多菊花白,傷了身體而已!”張潛迅速接過話頭,笑著替王之渙接招。“畢竟,此物,與英雄血一樣,還有一個別名,叫做量心尺!”

“量心尺?”盧莛喝得已經有些高了,哪裏猜得出張潛是在故意給他設套兒,聽對方說得新鮮,立刻本能地追問,“哪個量字?是良人的良,還是衡量的量?”

“都可!”張潛從桌上抓起酒壺和幹凈酒盞,給自己倒了半盞,一邊在陽光下轉動瓷杯,一邊笑著解釋,“可做良心有無的良,也可以做測量心性的量。若做前者,解釋則簡單,喝了酒之後,卻反過頭來向酒主人雞蛋裏挑骨頭的,則是缺了良心!”

“哈哈哈哈……”周圍有人恍然大悟,舉著酒杯笑得前仰後合。

“豎子,你說誰?”盧莛又羞又氣,一蹦三尺,“你說誰沒良心了?你姓甚名誰,報上來,讓老子好好教教你做人。”

“盧兄,莫急,莫急,我是說酒,沒說人!”張潛只是輕輕側了一下步,就躲開了盧莛的攻擊。隨即,既不生氣,也不還手,只管將目光看向張九齡,一邊躲閃著盧莛的攻擊,一邊笑著補充,“至於測量心性,則是此物本意。如果是心憂天下的賢能之士,此物三杯落肚,心中塊壘俱消。旋即可以拋卻所有羈絆和煩惱,放手造福治下萬民。量得結果,真君子者也!”

又輕輕轉了身,躲開盧莛的撕扯,他一邊快步向王翰,一邊侃侃而談,“如果是壯懷激烈的俠士,此物三杯落肚,則可拔劍上馬,或斬盡犯我大唐疆域的胡虜,或蕩盡占山為王的蟊賊。量得結果,真豪傑者也!”

單手攔住盧莛從背後砸來的拳頭,將此人推開。然後再度挪動腳步,張潛像舞劍般端著酒杯,朝張旭遙遙致意,“若是光明磊落的讀書人,此物三杯下肚,可以燃熱血,漲才思,或潑墨作畫,或提筆寫字,留下傳世大作,為後人欣賞膜拜。量得結果,真英才也!”

“站住,站住,豎子,你少信口開河!”那盧莛越聽越不是滋味,尾巴一把追在張潛身後大叫。

他只有一米六幾的身高,卻有將近一百七十斤的分量,又喝了許多酒,哪裏追張潛得上?被張潛輕飄飄幾個閃身,就給閃了一個跟頭。多虧了那衛道怕他摔壞,及時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他當場頭破血流。

而張潛,卻恨盧莛在張若虛家裏鬧事兒,迅速轉過身來,沖著此人輕輕搖頭:“如果是那沒什麽本事,卻喜歡四處顯擺的草包,此物三杯下肚,卻可以令其原型畢露。或者胡吹大氣,自吹自擂。或者惹是生非,四處尋釁。弄不好,回到家中,還會借著酒勁兒,找比自己弱小的妻兒撒瘋。測量結果,人渣是也!喝再好再貴的酒,都不如喂狗!”

“好,好一句人渣也!”王翰早就樂不可支,不待張潛話音落下,就跳起來,向在場所有年輕人舉盞相邀,“諸君,幹了為此量心尺,各自量心!”

“飲勝,以此酒量心!”張旭、琴律、王之渙等人,大笑著附和。一個個,覺得心裏頭好生痛快。

再看其他人,即便是張九齡這種年齡稍大,閱歷最豐富的者,也笑得直擦眼淚。擦過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