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5/6頁)

柳虛之神情劇變:“這、這就是臨江都那鬼修?它是何時混進來的?!”

徐霜策目光閃動,並未作答。

但緊接著柳虛之腦海中閃過剛才的一幕幕畫面,自己反應過來了:“啊,就是剛才你先跳下去,又轉身接住你弟子的時候——”

在那陡然下墜的斷口處,徐霜策短暫放開他愛徒的手,然後轉身穩穩接住了跳下來的宮惟。就在那錯身而過的黑暗瞬間,宮惟竟已被人無聲無息地調了包,而他們就牽著這麽個小石人走了一路!

普通障眼法或替身術都不可能瞞過大宗師的眼睛,更不可能出現剛才人死之際鮮血迸射的景象。柳虛之與地上那面目陰冷的石頭人互相對視,這才真正感覺到不寒而栗了:“這是從何處來的陰邪法術?”

徐霜策望向對岸鉗制著宮惟的灰袍鬼影,冷冷吐出兩個字:“鬼、垣。”

十余丈外斷崖另一側,鬼影終於從兜帽下發出了聲音:“徐霜策。”

它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是直接響在了旁人的腦子裏,而且音質極其怪異,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沙沙的回音,完全聽不出男女老少。

柳虛之常年接觸音律的耳朵本能地動了動,感覺到一絲形容不出的熟悉。

只見鬼影抓著宮惟的手,力道冷酷兇狠語調,卻似乎十分輕柔:“把深淵底下那件東西取來給我,否則你嫡傳弟子今日就要死在這裏。”

“……”

一陣比一陣強烈的不適湧上宮惟心頭,卻並非來自於身側的鬼影,而是來自於腳下——

萬丈深淵中仿佛潛伏著某個巨大的物體,兇邪、怨恨、充滿惡念,正隨著他們的到來而慢慢蘇醒,一下比一下更加清晰地牽動著他的元神。

不要過來,宮惟望著遠處斷崖邊的徐霜策想。

深淵底下的東西極度危險,不要過來,不要喚醒它——

“魂身替死,”徐霜策突然凝視著鬼影道。

柳虛之:“什麽?”

鬼影似乎凝定了一瞬。

“黃泉鬼修的一種替身秘法,當被迫困在某處時,可將魂與魄撕裂開,天、地、人三魂附在傀儡替身上,這樣傀儡便完完全全化作本尊,連血肉心跳都毫不作假;其余七魄則隨時可以逃逸而出。”

徐霜策眯起眼睛:“但這麽做要付出代價,便是失去三魂後,其余七魄所依附的身體無法維持穩定形態,大多數時候都只能化作鬼魅般的虛影。只有當傀儡替身化作的本尊被殺死時,那天地人三魂才能於千萬裏之外回歸而來,令虛影恢復成本尊。”

“‘魂身替死’從未出現在任何仙家典籍中,即便在鬼垣十二府內部都已失傳百年,不想今日得以親見。”

徐霜策擡起一腳懸空在深淵之上,二指挾一張靈光閃爍的千裏傳音符豎在唇間,銳利的視線盯著鬼影,聲音輕而狠:

“他跑不掉了,應愷。”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岱山仙盟,緊閉的房門突然嘩地被拉開。

“盟、盟主?”“盟主!”

眾弟子紛紛失聲,卻見應愷面沉如水,大步流星,衣袍翻飛穿過長廊,一掌轟開偏殿大門,在二十來位世家尊主震驚的目光中拔劍而入,定山海神劍之威撲面而來——

鬼影霎時似有所感,尖厲長嘯飛身後退,五個指尖同時刺進了宮惟側頸。

但此時徐霜策已如利箭當空,以身相代法咒發動,脖頸飛出一弧鮮血灑進深淵。

懲舒宮中,定山海劍出如長虹,眾目睽睽下一劍貫穿了钜宗眉心!

血淋淋的劍尖從後腦穿出,钜宗連反抗都來不及,屍身兀自搖晃了兩下,才砰一聲栽倒在地。

緊接著在周遭難以置信的驚叫聲中,那“屍體”迅速被黑煙籠罩,數息後煙霧散盡,才顯出了金鎧為軀、青銅為面的真身。

有人失聲:“兵、兵人?!”

傀儡已死,三魂歸來。千仞冰川最深處,鬼影像是被無形的神劍貫穿,整個頭顱折斷般猛地向後,全身骨骼爆發出可怕的銳響!

徐霜策飛身落地,一把奪回宮惟按進懷裏,咽喉上鮮血滾落浸透了衣襟。

柳虛之也匆忙淩空趕到,只見鬼影終於在那利刃穿腦的劇痛中恢復了本尊,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赫然正是當世钜宗!

“……”柳虛之張了張口,做夢般擠出兩個字:“澄風?”

長孫澄風一向是那種非常斯文俊朗的面相,但此刻因為三魂遭受定山海重創,已經全然沒了那種閑適灑脫的氣度,顯得有些狼狽。

但即便如此他面上仍然帶著笑影,只是有點唏噓:“原來應兄早就醒了。你倆唱這一出雙簧,就是為了把我釣出來吧。”

說著他忍不住咳了口血,轉向宮惟問:“——你是怎麽發現我不對的,因為剛才你險些摔倒,‘師尊’卻沒有立刻停下腳步查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