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6/6頁)

宮惟只覺得徐霜策把自己按在懷裏的雙手用力奇大,按得他肩胛骨都有點疼。半晌徐宗主才終於緩過一口氣似地,稍微放松了些許,讓宮惟得以回頭露出一只眼睛,上下打量長孫澄風。

“不好意思,魂身替死之後再用化形術對靈力的消耗太大了,最多撐兩刻已是極限,實在沒時間扮演徐兄這等愛徒如命的好師尊。”長孫澄風不知是嘲弄還是感嘆地搖搖頭,又轉向徐霜策:“那你呢,徐兄?你又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徐霜策簡短道:“金船上。”

長孫澄風頗感意外:“這麽早?那為何當時你沒有……”

“當時無法確定,直到所有人被召回岱山懲舒宮。為請幕後主使入甕,只得與應愷配合出此下策。”徐霜策頓了頓,道:“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長孫澄風終於喘過了那口氣,從地上起身,板正地坐直。

“是我的錯,徐兄。”他誠懇道,“度開洵被流放後,我終於有機會看到了他留下的諸多手稿,大部分關於鬼修邪法的鉆研和記錄都駭人聽聞,全然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我特別注意到有一頁提起極北冰川的地裂之下,埋藏著一座威力足以滅世的機關兵人。我對那強大的力量動了心,多年來一直想將它據為己有。”

說著他自嘲地一哂:“我身為钜宗,對絕世兵人的狂熱追求並不亞於當年企圖偷盜法華仙尊右眼的度開洵。手段卑劣,實在慚愧。”

此番說辭十分誠懇,然而徐霜策無動於衷:“既然十七年前便已看到手稿,為何至今才來尋找兵人?”

“其實當年我千辛萬苦來找過一次,就在升仙台之變前不久——算算時間那時度開洵應該已經被你殺了。”長孫澄風搖了搖頭:“但實不相瞞,無功而返。”

柳虛之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忍不住問:“為何無功而返?”

“不是誰都有資格從萬丈深淵中將上古兵人喚醒的,柳兄。”長孫澄風向徐霜策一瞟:“不信你問問你身邊這位徐宗主,是不是這樣?”

柳虛之一頭霧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徐霜策面色如冰,不置可否。

“直到十七年後我才終於找到機會,利用钜宗身份之便將兵人絲帶進定仙陵,控制住了法華仙尊的遺骨。本想請法華仙尊為我起出這深淵中的兵人,卻未想驚動了徐兄你親自駕臨岱山,不僅快刀斬亂麻砍碎了所有驚屍,還發現了仙尊屍身內的兵人絲。”

“在金船上被各位仙友公審時,我心裏其實是很驚慌的。”長孫澄風長長嘆了口氣,道:“所幸還有一個孽障弟弟可以為我頂缸,也算是盡了他最後的一點價值。”

柳虛之終於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串聯起來,頓時一股怒火直沖心頭:“在蓬萊殿令我身中鏡術的人是你?”

長孫澄風道:“抱歉,柳兄。”

“屠戮我數名弟子,險些令雲飛喪命的人是你?!”

“……”

長孫澄風神情頓了頓,才低頭道:“實在抱歉,柳兄。其實我也不想那麽做的。”

柳虛之勃然大怒,鏗鏘一聲青藜出鞘,但還沒來得及上前,就突然被半空一道強硬氣勁擋住了:“——徐宗主?”

徐霜策左手略微擡起,並未看又驚又怒的柳虛之,只盯著地上的钜宗:

“十七年前度開洵被流放後,你曾隱瞞所有人,獨自一人親身來到此地?”

明明是剛才他自己親口說過的話,長孫澄風的眼神卻微微閃爍,片刻後吐出一個字:“是。”

徐霜策說:“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麽?

柳虛之滿頭霧水,卻見徐霜策薄唇微勾,現出一絲冷笑:

“十七年前獨自前來尋找兵人的長孫澄風,就是在這裏被你殺而代之的嗎,度開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