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一幸免(第2/4頁)

葉靖軒把給不了那個女人的一切盡力都給她,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愛她,所以他毫無顧慮。

這不是感情,連施舍都談不上,充其量……是他求不得。

葉靖軒說完那句話就放開手,轉身向外走,扔下夏瀟癱軟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流眼淚。

方晟已經退到門邊,他甚至沒再去看她,盡職盡責地守著包間。

夏瀟腿都麻了,起不來,幾乎爬著向外挪動,方晟依舊沒低頭。

她發了狠,一把抱住他的腿,方晟總算有了點表情,靜靜地站在那裏從上而下地看她。

夏瀟掙紮著問:“你再可憐我一次……告訴我,我到底哪點像那個女人?”

她是個贗品,可她遠比阮薇完美。

方晟連口氣都沒變:“那不重要,你就算再像她,只要把她幹過的事都幹一遍,你早死過一百次了,原因很簡單,你不是阮薇。”

他推開夏瀟的手,公事公辦地讓人進來扶她送走。

對街的花店今天打烊很早,阮薇收拾出來很多東西,挪出去等在路邊。有人路過,對方就住在附近,因而認識她,好奇地問這是怎麽了,阮薇解釋說過幾天準備休息一陣,收拾收拾東西就要停業了。

嚴瑞學校裏沒什麽事,早早過來接阮薇搬東西回去,車就停在路邊。阮薇和他一起把東西放好就要走,葉靖軒卻突然從“等待戈多”裏追出來。

嚴瑞沒動,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和平常一樣示意阮薇別在馬路上愣著,先上車。

阮薇手撐在車門上,終究猶豫了一刻,再擡眼只看見一整片樹的影子。葉靖軒手裏拿著那把梳子喊她,一瞬間整座城市都淪為舊日背景,他站在那裏,像暗淡的畫布上抹不開的一抹暗,幽幽中透著僅存的光。

她從他指縫之間依稀還能分辨出梳子上的字—萬世永昌,白首齊眉。多好的一句話,不朽不腐的木料,相濡以沫的夫妻,都是這世上最難得的緣分。

原本它寓意美好,舉世無雙,可惜他們太年輕,守不住這樣的福氣。

誰不艷羨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只是最美最難留,那些日子過得太快,他們還不懂珍惜,轉眼成空。

阮薇知道葉靖軒要說什麽,她搖頭,隔著一輛車的距離看他,平平淡淡地先開口:“我過一陣就不開店了,可能不再來這邊,今天把它還給你吧……畢竟是你母親的東西,該傳給兒媳的。”

葉靖軒沒接她的話,告訴她:“阿阮,我說過的話到今天也算數。”

阮薇總算笑了,她心裏難受,可連傷心也談不上,她忍著那些苦,一陣一陣往上沖,她走到他面前好好和他談:“我想了很久,梳子太貴重,還是要還給你,薔薇墜子就當我自私吧,我舍不得,這輩子讓我留一個念想……”

她還有什麽話沒說完,葉靖軒伸手抱住她。

她搖頭,拍拍他的胳膊,眼淚終究還是忍回去了:“都過去了,我看得出夏瀟有真心,而且……你將來和她在一起也好,她不會騙你,會裏兄弟都放心。”

葉靖軒一句話也不說,用盡力氣就不放手。

阮薇已經想過無數次告別的場面,到如今什麽都平復下來。那擁抱最終是個安慰,她往後退,葉靖軒強留不住,只能握緊梳子站在原地。

快到晚高峰的時間了,路上人越來越多,他身後車流呼嘯,可他只盯著她看。

阮薇退回到嚴瑞的車旁邊,車裏的人從始至終都沒說話。葉靖軒兀自擋著路,左右的車為了避讓,漸漸堵在一起,而他熟視無睹,仿佛什麽都和他沒關系,一整片嘈雜的街道上就剩下他的阿阮。

葉靖軒輕聲喊她,阮薇長長呼出一口氣,她擡眼看見的只有沐城一片一片的杉木,春夏交接,溫度直線升高,可這座城市時常有風,吹得她一直發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

她想起小時候的很多事,十幾歲的男孩心思大,可阿阮還是個傻姑娘。那會兒葉靖軒經常溜出去玩,男孩出去都是瞎混,葉靖軒怕她跟著出事,就把她提起來抱著,放在最高的秋千上,嚇唬她不許亂動,然後他和其他兄弟出去逛。沒想到晚上葉靖軒回來的時候,阮薇還傻呆呆地坐在院子裏,她不吃不喝一整天,就因為他不讓她動,她就真的不敢往下跳。

他罵她笨,可他心疼,後來再不敢扔下她一個人,連家裏的下人都開玩笑,說三哥霸道,連妹妹都拴在身邊。

葉靖軒對這句話格外在意,他從來不準人稱呼阮薇是他妹妹,開玩笑也不行。

後來大家都不敢這麽說了,只當老宅裏規矩嚴,下人就是下人,阮薇到底不是葉家正經的小姐,哪能隨便叫妹妹。

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葉靖軒從小就喜歡叫她“阿阮”,一聲一聲透著無奈,讓她聽話,讓她跟自己走,讓她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