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油炸素丸子、林檎果醬進浸山藥……(第2/2頁)

滿屋的婦人們吃得盡興,又聊些佛經經義,慈姑在旁侍奉殷勤,得他們喜愛。席間少不得要說起慈姑的身世,聽聞她如今得了恩典自己已是自由身,只不過無地方居住,馬夫人便道:“我寡居多年,正好院子裏空著,你若有心,不若來住?”

慈姑大喜過望,她如今無處落腳,能有個遮風避雨之所便是難得,更兼房東又可靠,著實是好事。當下謝過馬夫人。

飯過三旬,屋裏熱熱鬧鬧以茶代酒行起了酒令,酒足飯飽,馬夫人要告辭,慈姑便跟在了她身後。

馬夫人住在信陵坊大錄事巷裏,獨門獨戶一座兩進小院,前頭一進住著一對老夫妻並一個廚娘,她自己則與兩個貼身女使住在後一進院子裏。

她進了院便招呼仆人們過來:“這是一個投靠來的小友,你們客氣待她。”又囑咐那對老夫妻:“前院那雜物間騰挪一下好叫她住下。到點端一碗飯與她。”

並不說她是奴婢,叫慈姑感激不已,卻不能白吃白住,她忙道:“能得夫人收容已是感激不盡,萬萬沒有白吃白住的道理,我住的屋子便按照市價給夫人交租。”

她這般識情識趣倒叫馬夫人高看她一眼,再看她雖著荊釵布裙卻難掩風骨,心裏更是惋惜她家道中落,便道:“那便算你五百文一月。”

這卻是大大的便宜。慈姑在大雜院時見陳牙婆的房子一間賃金也有一月一貫,何況馬家前院這般寬敞又不與人龍蛇混雜,她忙感激行禮,心裏惦記著要好好兒日後謝過這馬夫人才是。

此時已經是下午,馬夫人好心叫廚娘送過來一碗槐葉冷淘,慈姑如今身無分文,便也不拒絕,道了聲謝,接過那碗冷淘便吃。

殊不知此時陳牙婆門前正有個王家管事婆子與陳牙婆商議:“我家三少爺是個甩手掌櫃,回去府裏老夫人便生了氣:‘剛為你娘子尋了個好廚娘,叫她能吃得下飯,倒被你就此放走!’三少爺沒法子,便叫我們來找你尋人,看能不能雇那小娘子回去做飯……”

陳牙婆一拍大腿:“哎呀呀,她下午剛與人走了。不過不妨事,我明兒個保準將她請到府上。”

老夫妻送來一床被鋪,慈姑先幫他們洗了碗,便又借了掃把,灑掃庭院,將屋子拾掇得幹凈清爽,此時天黑了下來,慈姑沒有油燈,便和衣躺在了床鋪上閉眼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她初到汴京,已經贖了自由身,有了棲身之所,明兒個再與哥哥團聚,這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當日哥哥被賣的情景少不得浮現眼前:

那天牙婆的船一停泊到開遠水門,碼頭邊早有候著的經濟瞧中了憨厚老實的大松,湊過來來問:“陳阿婆,你手裏男娃可賣?我出十五貫。”

大松忙湊上去哀求陳牙婆道:“陳家婆婆,求求您發發善心,將我與妹妹賣與一處。”

橫豎都耽誤不了她掙錢,陳牙婆便點點頭,轉而問經濟②:“這兩人要賣做一處,可使得?”

大松和慈姑兩兄妹剛放下心來,就聽得岸上那經濟皺著眉頭道:“使不得使不得,我這頭是個鐵匠要買個徒兒養老,要女娃無用。”

這……牙婆略一遲疑,經濟已經轉身欲走:“莫不是相熟照顧生意,怎的會尋你買?”

“等等!”陳牙婆一咬牙,心裏飛速盤算上了。

十五貫便是十五兩白銀,這個男娃買時不過花了兩貫,路上吃喝坐船花了五百個銅錢不到,如今算下來就是凈賺十三貫!何況“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樣男娃養在家裏賣不出去,光是一天便要吃許多,汴京可不比鄉下行船,這燒得火喝得水皆要花錢添置,男娃吃得多又不如女娃搶手,養在家裏也不知何時才能出手。

她看了慈姑一眼,這女娃長得乖巧人又討喜,可沒得為了她潑費進去銀子:“十六貫!”

經濟見有戲,便站定了腳,與她討價還價起來。

船艙裏康大松一臉緊張,他一路見許多孩童婦人被牙婆買來賣去,心裏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可驟然降臨到自己頭上,仍舊是惴惴不安,又想到要與妹妹分離,嚇得一把攥住妹妹的手不肯分開。

慈姑亦是驚惶,康大松與她已如兄長一般,爹娘皆喪,康大松是她唯一的親人,便是奶娘夫婦離世、被二房提腳賣了都有康大松與他一起面對,如今驟然要分開,心裏刀割一般,淚水旋即模糊了視野。

牙婆談好了十六貫的價格,滿意地將大松攥著慈姑的手一把拍開,提溜著他的領子便拎出了船艙。

“妹妹!”康大松茫然伸出雙手,急切在空中蹬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