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菊花豆腐、糖蜜酥皮燒餅……

濃稠的白色湯汁裹挾著春日時鮮的風味湧入舌尖。

湯白,

汁濃,

滿口鮮甜。

湯汁中還能嘗到火腿絲、筍芽的些許香味。

而其中的面創新的做成了“面針”,當真不再是一道面食,而成了配菜,面針的柔韌清淡反成了這濃烈中的一抹清泉,使得湯汁濃而不膩、淳厚芬芳,

說是吃,倒不如是“喝”,便是平日裏不怎麽吃面食的人,也無法抗拒這道可以稱之為湯的湯餅。

湯中還夾雜著一些肉類的風味,琬珠郡主自打懷孕後便無聞不得肉味,此時卻毫不抵觸,喝下喉去,細膩綿長的鮮味猶在口腔中回蕩。

她不待吩咐下人,自己先將筷子伸向旁邊一碟子小炒。

春筍甜美,苜蓿芽兒脆爽可口、蘑菇鮮美彈牙,菌香和鮮甜有力結合在一起,更顯鮮美,似乎整個春天,都在齒頰間交融碰撞。

“是春日滋味啊。”琬珠郡主閉上了眼睛。

似乎置身於四月山間,林木瘋長,草色郁郁,楊柳風輕拂,杏花春雨在山間飄飄搖搖落下,沾衣欲濕,春筍朝氣蓬勃向上生長,蘑菇藏在松樹下小心探出腦袋,而鮮嫩的苜蓿芽兒一寸一寸在雨中拔尖。

到處都是嫩綠,深深淺淺的嫩綠,沾著春日的雨絲,一點一滴,蓬勃萌發。

琬珠郡主睜開了眼睛:“打開窗戶,叫風吹進來些。”

“郡主,您若是受了風……”迎春猶猶豫豫。

還是宮嬤嬤催她:“去開南向的窗戶便是。”

琬珠郡主望向窗外,外頭雲雀在流雲下嘰嘰喳喳追逐,窗台前一株木蘭滿樹繁花粉紅色煙霞般,市井裏叫賣聲隱約可聞,她點點頭:“吃完飯,我們便去外頭逛逛。”

“哎哎,好,老奴這邊去準備。”宮嬤嬤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麽好,眼眶卻一酸,忙走到外間,抹了抹眼淚。

琬珠郡主自打懷孕了便懶懶怠怠,每日裏郁郁寡歡,雖然在外頭見客時仍舊帶著笑,可那笑意卻總如一道面具一般,叫她心裏發愁。誰知今日裏卻終於跟開竅了一般,能打起精神與外頭接觸。著實叫她放下心來。

“郡主今兒上了街,買了幾柄冠梳,叫與你賞賜一柄。”夕陽快落山時,宮嬤嬤踏進了小廚房,她對慈姑透著些熱情,居然親自將冠梳送了過來。

待她走後,小廚房裏的那些廚娘們便有些眼紅。

她們每個人都得過郡主的賞賜不假,可像這樣連著兩天賞賜卻極為罕見。因而一個個便有些犯酸。

當中一個叫潘長娥的,便少不得鼻孔裏冷哼一聲:“不過是個鄉下丫頭,機緣巧合得了好,我看她怎麽長久?”

慈姑這回卻不退讓,她笑笑,拎起一把菜刀。

啊!

廚房中諸人都嚇得跳將起來,幾個膽子小的已經奔到了門檻處打算蹦出去喊人。

誰知慈姑卻拿起一塊豆腐。

她將豆腐放在案板上,一手按壓豆腐,一手揮舞菜刀,“刷刷刷”刀鋒無形,橫切無數道,旋即再旋轉方向,再次豎切過去。

旁邊那些廚娘們只見她菜刀揮舞片刻便住了刀,而那豆腐卻還是保持原形巋然不動。

慈姑又將豆腐刮起,小心翼翼托入雞高湯中,豆腐浸入湯中的一瞬間,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往日裏一碰就碎的豆腐在水中慢慢散開,居然如一朵花舒展開枝條一般。

一朵重瓣花朵就此靜靜綻放在了高湯中了,靜靜飄搖,每一縷都細如發絲,重重瓣瓣,繁繁復復,

仿佛一朵碩大的蒲公英,每一把小傘都欲被風吹去,又如無數白絲,在湯中沉浮。

誰能想到豆腐居然變得這般細嫩,這般柔滑。

可更奇的是花朵底部卻不散開,顯然當初切豆腐時切到豆腐底部便停了手,難得的是這許多刀要拿捏的分寸必須一樣,否則這根高那根低,毫不均勻散開在碗裏便高低起伏,不像花絲,這便更講究廚師的拿捏。

慈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沖潘長娥挑挑眉,挑釁一笑:“橫切了一百零八刀,豎切了一百零八刀,你且來試試。”

潘長娥臉上紅一道白一道的精彩,屋內俱是廚娘,出手便知功夫,能將軟塌塌的豆腐切絲,不僅要有刀工,更要會拿捏力度,還需要經年累月的練習,她又如何會?

“好!”外頭忽然傳來喝彩聲,惹得屋內的廚娘們齊齊望過去。

外頭窗欞裏站著幾個人,卻正是外頭大廚房的胖大廚與顧大廚幾人。

“聽說康師傅來了,我們幫著小廚房搬大米,順道過來瞧瞧您。”顧大廚點頭哈腰,又推了推身邊的廚子一一介紹給慈姑,待到胖大廚時,他笑道,“這位姓龐,龐通胖,被人起個諢號叫胖大廚。”

搬運大米哪裏用的上廚子們搬?想必是找個借口來瞧瞧慈姑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