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6/7頁)
霍延握緊拳頭,“我……”
他清晰地記得,四年前皇帝過壽那段日子,他與藩王們沒有任何交集。
他根本不記得慶王世子。
樓喻神色溫潤,目光平和:“你從我們身邊策馬而過,沒有看我們。”
“我……我不知道。”霍延難堪地低下頭。
他本可以救他的。
或許他當時看到了,卻只當是一群紈絝在嬉戲玩鬧,完全沒放在心上。
可他本該注意到的!
馮二筆忽然爆哭出聲,邊哭邊道:“殿下,奴、奴沒能保護好你,您受苦了!”
堂堂藩王世子,被一群紈絝玩弄戲耍,被人按在泥地裏不能動彈,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霍延終於想明白了,為何霍家失勢後,素無交集的慶王世子會突然將他買回府狠命折磨。
樓喻輕輕一笑,拍拍霍延的肩。
“舊事已往,我今日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翻舊賬,而是想說,當日那些捧著你的人,未必是真想捧著你;當日欺辱我的人,依舊會欺辱我。
“你我一旦入京,對你落井下石者有之,對我戲耍玩弄者亦不會少,你可明白?”
霍延目光堅定:“我明白。”
他不懼別人嘲笑辱罵,他只是忽然有些心疼眼前這人。
四年前,他不過十歲而已。
心中最後一絲芥蒂,早已潛入這無盡黑夜中,再也找尋不到。
他執著地問:“四年前,你也在經歷著那一幕嗎?”
樓喻愣了下,暗自失笑。
這人還堅定自己“一體雙魂”的症狀嗎?
實在過於可愛。
樓喻笑著點頭:“對,我看到了。”
不過是從“樓喻”的記憶中看到的。
正因為那次經歷,“樓喻”的心性才會大變。
他一次又一次被噩夢糾纏。
霍延高高在上的孤傲,以及那匹神勇無雙的駿馬,都讓他不斷陷入自慚形穢的痛苦中。
他讓郭棠幫忙購買良馬是因執念,他買霍延入府折磨也是因為執念。
霍延眸中復雜難言,有些茫然,又有些無措。
“抱歉。”
“錯的不是你,是那些人。”樓喻灑然笑道,“明日入城,你可做好準備了?”
霍延:“……”
他不能以護衛身份進城,只能以“男奴”身份陪在樓喻身邊。
樓喻哈哈笑起來,調侃道:“放心,本世子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霍延:“……”
九月初六,巳時正,慶王世子車駕出現在風波亭外。
馮二筆偷偷掀簾往外看,忽地驚喜道:“殿下,鄭義他們真的都不見了!”
“嗯,鄭義識時務,不會跟杜家硬來,只能選擇返程。”
樓喻整整衣袖,目光落在一旁沉默的霍延身上。
少年修長挺拔,著一身雲白,因未及弱冠,墨發僅用絲帶束於腦後,眉目俊美,氣質凜冽,不愧是世家培養出來的郎君。
霍延略感不自在,試圖轉移注意力:“藩王入京,府兵只能停駐行館附近,不得靠近皇城與宮城。”
“無礙,”樓喻神色淡定,“我會帶二筆和你入住侯府,畢竟是侯府,閑雜人等不敢亂來。”
馮二筆撅起嘴,“殿下,侯府就算了吧。”
樓喻不由笑道:“怎麽,你對咱王府的郡馬有意見?”
“不是奴對他有意見,是他對咱王府有意見。”馮二筆實話實說。
樓喻笑容依舊,目光卻泛冷:“管他如何,只要他不欺負姐姐就行。”
然暗部之前傳來消息,他這位大姐夫倒是有些道貌岸然呢。
他必定要親自去瞧瞧,倘若大姐受了欺負,他們侯府也別想好過!
藩王入京,依禮制,是要在行館落腳的,但也可自行選擇住所,只是隨行府兵必須駐紮在行館附近,不得擅動。
若有另擇居所者,必須先至行館核驗身份後,才能離開行館。
換句話說,樓喻就算要借住大姐夫家,也得先到行館,簽完字,核對身份無誤,才能隨意走動。
慶王世子車駕尚未入城,便有信使報至寧恩侯府。
樓荃立刻遣人備車,領一眾仆從前往行館迎接。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得到消息。
樓喻車駕尚未抵達行館,就被人攔下。
這可是在大街上,旁邊還有不少百姓圍觀呢。
蔣勇立刻上前:“誰人敢攔世子車駕!”
“你算什麽東西!滾一邊去!”少年輕蔑呵斥,眼睛盯著馬車,“樓喻,你出來!”
樓喻:“……”
夠囂張啊,他喜歡!
他不怕麻煩,就怕無事可搞。京城的水已經很渾了,他再攪上一攪又如何?
樓喻立刻掀簾而出,一臉跋扈:“哪來的田舍奴,竟敢對本世子不敬!”
眾人聽他這話,本以為是個面目猙獰的囂張世子。
卻見少年眉目如畫,身形頎長,端的是霞姿月韻,清貴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