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3/4頁)

還有很多。

最終她想,如果高中那幾年沒有余故裏,她會怎麽樣呢?

太多的孩子是從高中開始正式劃分出高低幾個等級來,也開始出現了後知後覺的羞恥感的。

她窮了太多年,也無所謂了太多年——即便院長和她說,讓她不用擔心上大學的費用,可福利院幾年都難出一個大學生,院長又怎麽知道現今的學費要多少呢,更何況是那些熱門專業的高昂費用。

明明院長自己都節省到一個月沾不了幾次葷腥,有了也先想著孩子們。

也是因此,她那時候雖然努力攢夠了錢,可並沒有把大學太當一回事。

因為那時候她也不懂得學歷的重要,更不懂的大學的重要,只覺得人能活著、能吃飯就行,花花世界不是沒有,可離她太遙遠,她甚至無法理解電視中時長上演的年夜飯,也無法理解為什麽人一定要過生日……只覺得能活一天是一天。

直到後來她懂了。

余故裏告訴她,是因為她被珍視著。

於是有來有往的,她開始學會了珍視別人,開始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節假日,開始期待起了過節,期待起了生日。

因為那是被珍視著的感覺。

那種感覺會讓自己由衷地覺得:我要變得更好。

於是那之後的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

白清竹斷斷續續的回顧完了自己的短暫而又刻骨銘心無法忘卻的過往,心裏覺得她大約也是“童年不幸”大軍中的一員,比誰都不特殊,畢竟這世上比她苦的似乎也大有人在。

然而有一個信念卻更加的貫徹了——她不能失去余故裏。

從前、現在、以後。

沒有人在見過光後還能忍受回到黑暗當中,余故裏並不強勢的一點點浸入她的生活,不能也像是水氣一樣慢慢離開她。

她死都不會放手。

“噫。”耳邊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余清越嘰嘰喳喳的說:“媽媽,姨姨醒啦!”

旋即白清竹就聽到了拖鞋拍在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的不斷響起,最終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帶著股清香,“還燒著呢……”

白清竹睜開了眼,萬千思緒被完好的隱藏在眼底,面上卻還是那麽一副恰到好處又溫柔適中的笑容。

她只來得及看到余故裏匆匆褪去的下顎,緊接著就是她一臉懊惱的拍打自己額頭的模樣,“藥都沒吃肯定還燒著……”

白清竹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眨了好幾次才把眼裏的分泌物眨掉,聲音沙啞的說:“我發燒了?”

“嗯。”余故裏接過余清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拿給她的幾個枕頭,扶著白清竹把她墊高,說道:“你醒了最好了,快把藥吃了……正好你沒睡多久,晚上再睡一覺發發汗,明天……”她又想到了白清竹是因為什麽發燒的,改了口說,“明後天燒一退就好了。”

白清竹沒拒絕,也沒動手——她就著余故裏的手吃完了藥,又連著被灌了幾口水後,聽見余故裏說:“我給你煮了點冰糖梨汁,梨肉都打碎了,很好吃的,不太甜,晚上睡覺之前你吃一顆,明天起來嗓子不會難受。”

這個東西有點熟悉,還是她教給余故裏的。

她會的東西不多,唯有的幾個,也大多都是用來安撫小朋友們的東西——福利院的孩子們其實一個比一個皮實,可越健康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似乎格外的難好,也因此要吃很久的藥,這才日就養成了這麽個手藝來。

白清竹笑了笑說,“姜絲放了嗎?”

“放了啊。”余故裏理所當然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吃,所以我過了味之後就給撈出來了……姜驅寒呢,別撒嬌,乖一點。”

平時余清越生病的時候,她習慣性的這麽安撫她了,說出來也沒覺得不對勁。

她自己沒意識到,可白清竹卻察覺到了。

白清竹挑起半邊的眉毛,饒是臉色還有點白,卻已經擋不住她臉上的笑容了,看著一點都不像是個還在發燒的病號,“我沒有撒嬌。”

“嗯嗯嗯。”余故裏頭也不擡的收拾桌面,壓根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她看透了白清竹就是討厭一切熟的蔥姜蒜,能想法子不吃就想法子不吃,借口手段多的出奇。

這念頭也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的,然而一旦讓余故裏想起來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白清竹這次發燒來的如山倒,然而降溫的速度卻像是愚公移山似的,就差跟烏龜比誰能早一步到西天了,吃了藥都幾個小時過去了,身上的冷汗一茬接一茬的出,溫度卻始終沒降下來。

要不是她精神尚可,余故裏簡直是要把人連夜扛到急診去了。

“要不還是去一趟醫院吧?”余故裏憂心忡忡的看著白清竹說:“萬一真燒出點問題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