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4頁)

——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這些流民都是面黃肌瘦、蓬頭垢面,裏頭甚至還有抱著孩子的女人,這樣臨近年關的大寒天裏,身上卻是衣衫襤褸,只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衣,真不知從北地到陽溪一路,他們是怎麽趕過來的。

賀顧看的心中稍稍有些不忍,那邊流民之中卻已然有人開口道:“欽差大人來了!王爺來了!咱們有救了!咱們有救了!”

又有流民哭喊道:“王爺救命,王爺救命啊……求求王爺,別把我們趕出城去,別把我們趕出城去啊,嗚嗚嗚……”

語罷又是哭嚎又是磕頭,場面一時亂作一團,人聲此起彼伏,幾乎攪做了一鍋粥。

勿怪那驛丞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惜冒犯,也要叫人去通秉傳請三殿下出去,畢竟門口維持秩序的就這麽幾個官兵,流民們的情緒卻愈發失控,真要是一個鬧不好沒攔住,這麽多人、一旦闖將進來,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亂子。

承微擡頭看了王爺一眼,見他朝自己微微頷首示意,這才從裴昭珩身後走了出來,在驛站門前的台階上略略提高聲調道:“諸位鄉親父老,且先稍安勿躁,我們王爺只是奉命督修河工、途經此地,並不清楚陽溪情形,諸位有什麽話……”

他話音未落,已然被一個高高瘦瘦、衣衫襤褸的漢子打斷,那漢子怒道:“咱們都是些泥腿子罷了,你們是貴人,也別同我們說這些官話糊弄、欺負我們聽不懂,鄉親們來這裏,只為了討個說法,為何三王爺到了陽溪,便要把我們這些人趕出城去,現在入了冬,出了城天寒地凍,我們可還有活路嗎?!左右也不過是個死,今日王爺若不肯給個說法,我們便在這裏不走了!”

他語罷,雜七雜八的流民們便連聲附和道:“對,不走了,不走了!為什麽要趕我們走?!”

正此刻,長街那邊卻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這些刁民,好生放肆!”

賀顧聞言,擡眼去看,卻原來是那錢知縣被承微遣去的人請了回來,去而復返,此刻正帶著一眾衙衛回來了。

說話的人自然是錢知縣。

穿著官服的知縣老爺帶著官兵來了,這些流民們氣勢才稍稍弱了三分,不自覺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錢知縣這才連忙顫顫巍巍快步走到階下對裴昭珩行了個禮,道:“下官……下官一時不慎,竟出了這樣的亂子驚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又轉身看著流民們怒道:“你們真是不知死活,可知這位是朝廷的三王爺,陛下親封的一品親王,他……”

裴昭珩卻打斷了他,沉聲道:“錢知縣,他們說本王來了,他們就要被趕出陽溪縣城,這是怎麽回事。”

錢知縣的臉頓時一白,那表情著實不太好看,面皮抖了抖,顯然心中也很慌張——

原來方才他被三王爺斥責,怪罪未曾安頓好這些流民,這錢知縣也沒讀過幾本書,之以為是這些流民擠滿了陽溪街頭巷尾,這才惹了王爺的眼,害他也被怪罪,於是一出了驛站的門,便叫身邊的衙衛去安排驅趕這些流民,不過他倒也沒有直接叫趕出城去,只是讓衙衛把流民安頓在城西一道收容,卻不想底下衙衛辦事太過操切,這些人都是面黑心狠慣了的,哪裏顧得和流民們好好解釋清楚?

他們來勢洶洶,一時驚著了附近的流民,這些人人數不少,不是衙衛們一時半會都能驅逐得了的,不知誰見了錢知縣半刻功夫前從這驛站出來,又得了消息說驛站裏眼下歇著京中來的一位王爺,一時起哄煽風點火,這夥流民害怕被趕出城去,便都聚到了驛站門前,要那京中來的王爺給個說法,為他們留條生路。

雖然事發突然,攏共也不過短短片刻功夫,裴昭珩卻已經把事情經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本王是叫你想個章程,好生安置流民,何曾叫你把他們都趕出城去了?”

錢知縣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就要磕頭,卻被裴昭珩讓承微攔住了,他只好苦著臉道:“下官……下官並不曾要趕他們出城,只是叫衙衛們…

…將這些流民安置在城西罷了,誰知他們不但不遵從衙門安排,竟還聚眾鬧事,真是膽大包天……”

裴昭珩道:“安置在城西?既如此,百姓歇息之處,還有粥場,知縣可設好了?”

錢知縣嘴唇喏喏了兩下,卻半天沒發出一點聲響,過了好一會才道:“……還……還不曾,但下官立馬就會叫人安排,最多不過七日!頂多七日便會安排好的!”

裴昭珩寒聲道:“七日?那這七日,知縣便打算就讓這些百姓等死不成?如今衙門裏可還有存糧?”

眾目睽睽,錢知縣說有也不是、沒有也不是,半晌縮了縮脖子,只得小聲道:“還有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