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4/6頁)

怎麽如今皇帝為著親近他賀子環,卻竟能封他的女兒做公主,這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且前些日子,皇帝與賀統領有染的傳言,便已經很是甚囂塵上,只是為著禦史台一窩子言官先頭催著選秀立後碰了一鼻子灰吃了掛落,朝堂上這才稍稍消停了幾日,不想還沒安生上多久,皇帝竟又來了這一出——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吵得一鍋粥般亂糟糟——

是的,賀顧也沒想到,他本以為自己早已是洗也洗不幹凈的男狐狸精的形象,卻竟然還會有文臣願意替他說話。

一邊說國有國法,綱常不可罔顧;一邊則說福承一個小姑娘,不過四五歲大,公主也只是享清福,又不掌權,就算是陛下寵愛些給了個虛名,又有什麽要緊,何況福承不也是陛下親姐姐的孩子嗎?待她親厚些又有什麽錯?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倒是賀統領這個在風暴眼正中央的,每每被逮住譴責追問,總是一問三不知,滿臉茫然,叫人看了氣都氣不上來,一拳打在棉花上,罵也不是打更不是(畢竟也不可能打得過他),於是文臣們便索性也不理他,只兩派互不相讓,爭得臉紅脖子粗。

偏不湊巧,這給賀顧說話的,裏頭恰有年初才高中,被選入翰林院做修撰的王二哥——

王二公子,論別的或許還會謙虛一二,可若要比擡杠,那卻是老天爺賞飯吃,是娘胎裏帶出的天賦和絕學,打小便從沒輸過任何人,和禦史台碩果僅存的幾個老禦史唇槍舌戰,又一連寫了七八封裹腳布一樣長的折子遞到禦前對罵,喔……賀顧險些忘了,文人對罵那不叫對罵,叫辯議,坦蕩得很,不掉價,不寒摻。

最終這場機鋒還是以議政閣龔大人、翰林院數名年輕編修、修撰、以及兵部、工部數名官員稍占上風作為結局——

之所以說是稍占上風,自然因為終結這場爭執的另有其人。

皇帝似乎是打算不嚇死這一屆朝臣不算完了,就在朝野上下隱隱有妥協認同福承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封了也就封了時,忽然在某日早朝上淡淡然扔了一句。

“諸卿近日爭議,實屬不必,朕眼中福承便是朕的孩子,晉封她,又與男女何幹?”

好家夥,此話一出,頓時氣得禦史台的幾個老大人跳腳,連呼裴氏宗族血脈,今要亂在本朝,休矣!休矣!

一時念叨對不起先帝,鬧著以頭搶地,一時又哭著喊著要皇帝收回成命,卯著勁要去攬政殿撞柱。

只是裴昭珩似乎早有準備,攬政殿裏幾根庭柱,都叫宮人裹了一層厚厚的絨墊子,又選了十好幾個粗壯內官,每到這些人面聖就守在邊上不錯眼的盯著,叫這群幹癟、瘦巴巴的小老頭就算想撞,也只能撞進內官們溫暖又寬厚的懷抱——

賀顧在邊上看的嘆為觀止,心道上輩子他不在的那些年也不知道珩哥是怎麽和這些人鬥智鬥勇,如今才能練就這般本事。

只是雖然瞧熱鬧有趣兒,但叫滿朝上下為他亂成一鍋粥,也實非賀顧所願,他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

珩哥會晉封寶音做公主,這事恐怕多少也和那日自忠王府回宮,馬車上他倆的爭執有關,想是珩哥為了叫他放心,讓自己相信他,才會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給寶音一個公主的名頭。

賀顧即使不在意寶音究竟做不做公主,可卻也很難不為他這樣的體貼窩心,人家對他好,他當然不能不識好賴,話說的便很委婉:“我覺得此事……到此為止是不是也就罷了?畢竟都是上了年紀的,迂腐些也實屬正常,珩哥要不就別再刺激他們了,左右他們也不能真的拿我怎麽樣。”

說這話時,天色已昏,攬政殿裏卻燈火通明,裴昭珩剛剛沐浴出來,身上還帶著濕意,聞言把手裏一封折子輕飄飄扔到禦案上,道:“嚇一嚇也不能要命,上了年歲的不是都叫潛蛟衛一一遣人跟著了嗎?嚇不出人命來。”

賀顧:“……”

他哽了哽,又道:“話雖如此,可此事鬧得這樣大,你我的關系傳將出去,你是一國之君,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事,還是低調些為宜,且他們總這樣鬧也不是回事……”

裴昭珩坐下一邊舉起茶盞撥了撥杯蓋,一邊淡淡道:“傳便傳罷,高祖立男子為後,也沒見高祖朝的禦史台,便氣的全都撞柱死絕了,可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讓他們鬧就是了,這點口水還淹不死人。”

賀顧心裏又浮起那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想起前些日子問蘭宵那話本子的事,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那花箋,不會是珩哥叫人放進去的吧?”

裴昭珩正在飲茶,聞言擡起眸看著他,眼角彎了彎帶出三分促狹笑意,並沒回答。

賀顧見狀,哪還能有不明白了,頓時暈了,道:“原來真是你做的,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