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大爭(14)(第2/3頁)
仆婦有些驚訝,又習慣了貴人們蠻橫無理的要求,垂首恭敬地答應:“是。”
小郎君要搶夫人的鳥,她區區一個下仆,輪得著她著急?
謝青鶴元魂雄渾璀璨無比,鬼魂與動物都能感覺到他元魂所帶來的威壓,也都會在威壓之下生出崇敬依賴之心。兩只孔雀被他抱在懷裏沒多久就徹底安靜了下來,乖乖貼著他的胸肋一動不動。
這兩只孔雀實在有些臟,謝青鶴抱得挺嫌棄。
他正在琢磨給孔雀洗澡會不會洗死收場,前院已經發生了變故,傳來哭泣爭吵聲。
院子裏停著一輛簡陋的牛車,車上只覆著布帳,裏面有一道身影在瑟瑟發抖,鮮血順著車轅滴滴答答掉下來,謝青鶴不過離開了一會兒功夫,這輛車居然就在地上落下了一大灘血漬。
謝青鶴在隱藏身份與救人之間只猶豫了一瞬,即刻小跑上前。
“大師兄!”伏傳已經在牛車的布帳裏了,衣擺已經被鮮血打濕,滿手都是血,“止不住血!”
牛車上躺著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年輕女子,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被掏出來了。
看這血流成河的現場,謝青鶴就知道替孕婦開腹的不是小師弟。
伏傳在前世入魔時被狠狠敲打過醫術,和落入不修之體的謝青鶴不同,伏傳落地修行至今愈五年,真元已經頗具規模,在有合適刀具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做到替人開腹縫好腸子再塞回去。
但是,眼前這一片混亂的剖腹現場,不像是救人,更像是殺人。
——這兇殘的刀口對母體沒有一絲憐憫,只怕也沒有顧及到肚子裏的孩子。
謝青鶴近前摸了摸傷者的頸項,脈搏若有如無,眼神也在渙散。出門在外,沒有帶麻膚膏、止血膏,他與伏傳這些年又很消停,沒有想過懸壺濟世,當然也沒有去弄針具道具。
沒有刀具,沒有藥物,只有伏傳一身真元,面對著馬上就要斷氣的婦人,怎麽救?!
謝青鶴剛才抱過孔雀,坐在一邊問道:“傷處。”
伏傳已經看過一遍了,用手在傷者肚皮上橫著一下,豎著兩下:“腸子,胃,還有一點肝……都切開了。裏面一塌糊塗。”
謝青鶴搖頭:“救不了。”
不等伏傳再說,他跳下牛車,問道:“孩子呢?”
沒有人回答他。
那個倒黴的孩子就被扔在地上,渾身糞便鮮血,一聲不吭,似乎已經死了。
謝青鶴還記得自己抱過孔雀,猛地一踢牛車:“伏……雋弟!”
伏傳滿身是血跟著跳下牛車,大約是在血泊中待的時間頗長,他的小褲子被濕透了,順著褲管滴答滴答淌血。他也才發現嬰兒被扔在了地上,顧不上找人問罪,先去把撲在石板地上的小嬰兒輕輕拿在手裏——不足月的嬰兒本就嬌小,被強行從母體中剖出,更是孱弱嬌嫩無比。
伏傳也才五歲出頭,將這個小嬰兒放在手裏,依然有一種拿著玩偶的感覺。
“大、大兄,他是被剖出母體時割壞了臉——沒有傷著顱骨。”伏傳慌忙替嬰兒檢查了一遍,“他還有救!”
此言一出,正在對吼狂飆的陳紀、常夫人都停下了動作,目光齊刷刷轉回來。
常朝端著一盆滾燙的熱水進來:“沸湯來了!”
謝青鶴火速脫了外袍,先用冷水沖洗手與胳膊,此時尚且沒有烈酒,伏傳一只手抱著重傷的嬰兒,一手捏訣念咒用真元除去謝青鶴周身邪祟。整個院子裏的仆婦、衛士都驚呆了,傻傻地看著謝青鶴與伏傳配合動作。
直到伏傳念咒結束,謝青鶴才接過他手裏的嬰兒,小心仔細地重新捏了一遍。
捏完之後,他又把嬰兒還給伏傳。
“中樞二,大椎四,靈台二……”謝青鶴飛快地念著一個個穴位,伏傳的手指就跟著在嬰兒身上疾點,輕重力道完全照著謝青鶴給的數字施為。
督脈在陽,任脈在陰,伏傳的手指在嬰兒背上捏完之後,謝青鶴又開始點任脈上的要穴。
翻來翻去捏了一通,那被劃破額頭、臉頰、鼻子,看上去已經被看似的孱弱嬰孩,突然從滿是胎便、鮮血的嘴裏吐出紫黑色的穢物,伏傳用手指拼命幫他擦幹凈,那孩子才虛弱地哭了兩聲。
“活了。”伏傳左手拿著那小嬰孩,手心就抵在孩子的命門上,汩汩不停地給著真元。
只有他與謝青鶴才知道這個孩子救得何等兇險。但凡他倆慢上一步,或是伏傳打穴的時候有一丁點兒行差踏錯,這孩子就不是口吐穢物,而是七竅流血,必死無疑。
“將他靈台蒙了。”謝青鶴湊近伏傳耳邊,輕聲指點了兩句法門。
手裏沒有麻膚膏,這麽小的孩童根本承受不住臉上被劃破的粗劣傷口,這會兒是救活了,命源一弱,光是疼痛就能要了這個早產嬰兒的小命。好在修行之人,也不是非得借助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