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臨陣豈藏鋒(第2/4頁)

“三爺。”金大看了許久,才將幾張紙放在桌上。見另兩人優哉遊哉喝酒吃菜,心知要理論,怕是論不過,拼拳頭更是不可能。幸虧自己也不是毫無防備,當下不再猶疑,道:“三爺想得周到,體恤胡老板是文明人,方方面面做好了安排。不過,這禦河碼頭,是咱海津人的根基,也是三爺您老的福地。板樁貨台,大夥兒都知道,是碼頭商行的命脈,更是碼頭扛活兄弟們的飯碗。既是碼頭上的事,自當照碼頭的規矩來,您說是不是?該孝敬三爺的,我金大一分都不會少。至於與胡老板如何分享,似乎雙方各有想法。不如照碼頭上的規矩,明白劃下道來鬥一場,輸贏落定,絕無反悔。”

胡閔行祖上乃南人遷居本地,韓三爺漕幫出身,最初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禦河碼頭混混。聽罷金大此話,琢磨一陣,道:“這麽說也有道理。你想怎麽個鬥法?”

金大咧嘴一笑:“胡老板是文明人,不如我與胡老板文鬥一場,鬥一鬥酒,也好陪三爺盡興。”

胡閔行常有應酬,頗為善飲,聽金大有此提議,心知自己定然拼不過。故意打個哈哈:“久聞金老板海量,胡某認輸。幾個貨台而已,閣下拿去便是。”

金大臉上有些掛不住:“別他娘假惺惺,你今天既帶了人來,叫底下人上場替你喝便是。”

話說至此,顏幼卿不能再沉默,上前一步:“東家,不如我代您陪金老板喝幾杯。”

胡閔行不應他,轉臉看韓三爺。

韓三爺擺手:“給胡老板這小夥計添把椅子。”

立時有人出去傳話,夥計送了椅子進來,又在桌上碼了十二瓶蘆台春。

顏幼卿道過謝,啟瓶替三人都添了一回酒,才落座給自己斟滿。金大在酒場上不知喝贏過多少場,喝倒過多少人,自沒把眼前的小夥計放在眼裏,招呼都沒一個,直接仰脖幹了一杯。顏幼卿跟著幹掉一杯,默不作聲為對方和自己續滿。兩人你一個我一個,絲毫不帶停頓,很快空瓶陸續撤下去,桌上只剩下一瓶。原本隨意吃喝的韓三爺與胡閔行皆住了手,只顧瞧他二人拼酒。

顏幼卿啟開瓶塞,將兩只酒杯倒滿。他手穩得很,酒液倒至與杯沿齊平,甚至凸出一分,卻沒溢出半滴。

最後一瓶見底,韓三爺哈哈笑道:“金大,你這回可是遇上對手了!如何?再來幾瓶?”

金大一張臉喝得通紅油亮,也笑道:“小兄弟好生厲害!不知小兄弟貴姓?”

“金老板謬贊。免貴姓顏。”

韓三爺問:“哪個嚴?嚴閣老的嚴?”

“不是,顏文忠公之顏。”

“顏文忠公之顏?好!”韓三爺愈發有興致,也幹了一杯:“金大,我看你認輸得了。”

金大道:“顏老弟這般年少,若在平日,我還不認輸,這張老臉也沒處擱了。然而今日事關鑫隆上下幾百張嘴的飯碗,豁出臉皮不要,金某人也不敢就此認輸。三爺,胡老板,這一場,便算平局,不分輸贏如何?”

金大不肯輕易低頭,是意料中事。韓三爺提前暗示過胡閔行。胡大善人不熟悉江湖路數,最終聽從王貴和建議,帶顏幼卿前來赴約。起初尚有幾分忐忑,這時底氣足起來,斜一眼金大:“金老板還有什麽好建議?”

“既然文鬥不分輸贏,不如加一場武鬥?主意是我提的,胡老板要派誰上場,但請隨意。即便人不在此地,臨時召來,等上一等也無妨。”

胡閔行問:“不知這武鬥,具體是怎麽個鬥法?”

金大笑了:“你我到底是生意人,總不至於當真到鼓樓前邊打擂台去。不如就借三爺的地盤,在這仁和居院子裏,飛鏢比個準頭。一炷香功夫,哪一方滿堂紅,便算哪一方贏了。”

韓三爺忽也笑了:“這麽著,倒是有個現成的活靶子在。”回頭吩咐,“把段二拉院子裏去。”

金大臉皮頓時一僵。

原來這飛鏢的比法,通常限定時間,雙方各出一人,劃出個範圍來,兩人就在其間互相投射,同時互相躲避。時間一到,誰射中對方更多飛鏢,便算誰贏。下場者需準頭好,且身手靈便,否則到結束時,即便贏了,也沒準落得一身血窟窿。但也有另一種比法,便是另推一人出來做活靶子,雙方均往此人身上投射,活靶子亦可在限定範圍內竭力躲避。同樣最終誰射中的飛鏢多,便算誰贏。然而無論誰贏誰輸,那當靶子之人皆不免被射成血篩子,能否活命,都要看運氣。射中飛鏢愈多,愈是滿地鮮血淋漓,故曰“滿堂紅”。

段二無論如何,還是鑫隆的人。韓三爺這話一出,金大便知是故意報復。然事關長遠利益,不可能就此退讓。且有了韓三爺此話,武鬥提議便是得了認可,成敗在此一舉。遂盯住胡閔行:“胡老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