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此間桃源境(第4/4頁)

徐文約故作不悅:“我還能真不知輕重麽?”

安裕容道:“你們這些當記者的,為了一條新聞,不但面子裏子可以不要,連命都可以不要。幼卿職務雖小,幹系卻大。你要知道內幕,找別的路子去。比方你那大舅子,不就在政府裏待著?”

徐文約舉手投降:“好,好,好,就你心疼他,就你倆是兄弟。”

顏幼卿抿著嘴給徐文約倒了一杯酒,然後講起了年初一大總統祭天盛況。這一樁安裕容也沒聽他細說過,覺得甚是新鮮。初二那日在家,這小子只顧害羞,一整天皆是恍恍惚惚,晚間一頓好訓才老實睡下。

顏幼卿敘述詳盡而平實,徐、安二人聽得嘖嘖稱奇。末了徐文約道:“近日南方為此甚囂塵上,許多激進分子斷言大總統有復辟之心。”

安裕容往顏幼卿盤子裏放了一只蝦,道:“這倒也不好說。當年臨時大總統執政之初,也曾專程拜謁孝陵,且親筆寫了祭文。”

“正是如此。單憑表面,實難斷言。總統府給駐留京師西、夏記者的解釋,並無出格之處。”

兩人議論一陣,就此作罷。倒是顏幼卿又想起一件事:“徐兄,峻軒兄,我在總統府,遇見了尚先生。”

安裕容問:“哪位尚先生?”

“就是曾經與峻軒兄一同上仙台山,最後又一同下來的那位尚先生。”

“哦,是他?”安裕容頗為吃驚。談論幾句後,徐文約也想起了此人,思忖道:“看樣子,這位尚先生在南方陣營地位不低哪。”

安裕容向顏幼卿道:“他這般暗中向你示好,你且先觀察著。畢竟你是替大總統站崗,他代表南方陣營。”

又吃喝一輪,徐文約算是三人中酒量最差的,已有微醺之意。安裕容叫夥計結了賬,忽地斂容正色,道:“徐兄,幼卿,今日我冒昧,想請你們陪我去個地方。”

徐文約難得見他這副鄭重模樣,調侃道:“怎麽,瞧上了哪家姑娘,叫兄長替你提親麽?”

安裕容趕忙道:“哪有這回事。”

那邊顏幼卿不約而同開口:“沒有這回事。”說完才仿佛反應過來,紅了臉訕訕道,“我看峻軒兄忙得很,並沒有,沒有……”

安裕容笑眯眯瞅他一眼,接過話頭:“沒有瞧上哪家姑娘。若是有,小幼卿肯定第一個知道。”

徐文約話出口,才想起不妥,含糊追問:“你那個,‘心疾’如何了?”

安裕容與他對個眼神,同樣含糊回應,“心急又如何?機緣未到,急也無用。”

顏幼卿沒聽出他二人言下官司,只顧著難為情,硬生生將話題轉回去:“峻軒兄,你是想要去哪裏?”

安裕容不再為難他,重歸正經,道:“說來十分抱歉,咱們兄弟一場,我因為心頭重重顧慮,始終未曾坦白家世。我母親雖然葬在海津,不過是臨終前兩年在那邊長住。此前其實一直生活在京師。今日難得人齊,地方又近,擇日不如撞日,徐兄,幼卿,你們陪我故地重遊一回罷。”

不說顏幼卿如何吃驚,徐文約的酒意全被他一席話驚散。安裕容命夥計叫了車,三人徑直坐到東南方向文賢街口。穿過兩條僻靜的小道,前方一大片宅院,門戶緊閉,不見人煙。曾經或許華麗森嚴,如今卻只余荒涼冷寂。

安裕容遠遠指著那大門上方,道:“原先那裏有塊鎏金牌匾,是先帝親筆所題,‘蘊親王府’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