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身赴雲天外(第2/4頁)

徐文約不禁大笑:“哈哈,你跟裕容……就是這麽過日子?所以你倆從來不吵架?”

“你們兩個,背後編排我什麽呢?”安裕容身著浴袍從裏頭出來,邊走邊擦頭發。轉臉看向顏幼卿:“怎麽來這麽晚?”不等他回話,又道:“餓不餓?還是先去洗個澡?”

“不餓,馮家的飯挺好吃的。先洗個澡罷,下午在印刷廠廠房蹲了小半天,拖到晚上,又趁夜小放了一把火。雖然中間換了印廠工服,總覺著油墨黑煙熏一身,難受。”

安裕容看他說完沒起身,伸手使力將人拉起來,作勢往脖子裏嗅嗅:“別說,這油墨香還挺好聞。”見他精神不振模樣,又道,“要不我幫你洗?”

顏幼卿再顧不得拖沓,掙脫他徑直往裏走:“不用!我自己洗。”

等他也一身浴袍出來,客廳兩人正熱高馡配點心,邊喝邊吃,愜意非常。茶幾上另外擺了一盤肉餡餅,一塊水果蛋糕,一盅奶油酥皮湯,一看就是給自己準備的。房間裏氤氳著食物飲品的馥郁濃香,殘存的一點疲憊與焦灼盡數消融。

待他吃了兩塊餡餅,端起碗盅慢慢喝湯,徐文約道:“我最先到,要不我先說?”

另兩人嘴裏不得空,光點點頭。

“今日聯系了昨天碰巧不在場的,以及靖如他們走後,趁亂跑掉的幾個詩畫社核心社員。事發後他們馬上通知了其他沒被波及的成員,到這會兒,該躲起來的,大概都躲起來了。據他們所說,警察一共逮捕了謝鯤鵬等七人。警察並不認識人,但點了謝鯤鵬和藍靖如的名字。其中一個被抓住的社員腦筋機靈,當場冒充藍靖如,警察見點名的兩人都在,只抓了反抗最激烈的幾個,其他人跑了也就跑了,並沒有窮追不舍。不過,冒充藍靖如這個,估計蒙騙不了多久就會露餡兒。按照咱們所討論的方案,我給了他們三個提醒:一是銷毀所有手頭保存的勞工主題原稿。二是臨時解散社團,不要輕舉妄動。三是社團內部可能有人做了當局眼線,須得多留個心眼。萬一問起,統一口徑,統統推說不知道。”

安裕容道:“年輕學生熱血沖動,未見得肯完全聽你的。”

徐文約嘆氣:“聽不聽在他們,咱們卻不能不說。放心,我沒露面,都是電話聯系或者轉托旁人送信。”又一笑,“其實只要稍加調查,便會知道詩畫社社刊發行這事背後的人是我。不好意思,這一回,我這做兄長的又拖累你們了。”嘴裏說著拖累,面上卻不見愧疚之色,還順手從安裕容面前的盤子裏拈走了最後一片餅幹。

“到底是誰拖累誰?要不是我們,你也不會認識他們,更不會攬上社刊發行的事兒。”安裕容話說得客氣,然而動作毫不含糊,兩根手指一夾,將餅幹又搶了回來:“阿卿還沒嘗呢,好歹留一片給他嘗嘗!”硬生生轉換話題,“你這一整天,總不能只做了這一件事。”

“午後暗中約見了夏新中學的江先生。他倒是機警,及時處理了手中的原稿。只是和詩畫社其他人不熟,沒法聯絡。對了,他還提起前些時候他從皞兒的年級調換到其他年級去了。”

“如此反倒更有利於保護皞兒。他這是未雨綢繆啊。”

“我看他鎮定自若,早有打算,像是另有組織的樣子,倒不必我們操心。”

徐文約話未明言,安裕容、顏幼卿心中都明白,這位江先生,十有八九,便是杜召棠所謂“新黨”一派。

“至於召棠那裏,沒什麽新消息。他答應得挺痛快,會幫忙打探詩畫社的案子。不過他經營時日短,事務範疇也不在這一塊兒,結果如何,沒法保證。”

安裕容擺擺手:“他肯幫忙就好。我只擔心他如今身份立場不同,不肯沾手。”

徐文約篤定道:“不至於。我跟他是患難之交,你二人對他更是有救命之恩。召棠這人膽子不算大,但熱心腸,講情義。”

安裕容便笑:“不用他兩肋插刀,方便的時候悄悄遞個消息就行。抓人的案子,還是之前阿卿說得對,得找警局的人。召棠兄那裏沒消息,錢漢章錢局長的消息可準得很。”

申城警局局長錢漢章,因破獲尚古之遇刺案有功,名聲大噪。其後職位雖沒變,革命黨內官銜卻升了兩級,實權亦大大增強。知情人都明白,他這個功勞,實際是編外人士顏幼卿白送的。錢局長心裏也十分佩服玉家兄弟的本事與為人,事後曾主動示好。安裕容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對於這位警局大佬,非常樂於結交,雖往來並不密切,但逢年過節總有表示,一直保持著良好關系。

“我說是小年輕不知輕重,寫了幾篇引人誤會的文章,錢萬章先問發了沒有,發在哪裏。聽得不過一個詩畫社團社刊,還在印廠庫房沒發出來,直言不算什麽。他當場就打電話問了底下的人,得知謝鯤鵬幾個關在舊演武場警備所臨時監房裏。說是最近幾天抓的人都關在那兒了,還沒來得及審呢。按照錢局長的意思,他打個招呼,警備所那邊先把人壓在牢裏拖著。只要不過審不定案,就大有可以動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