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喜歡你,喜歡好久了。”……(第5/6頁)

“我記得,你小學五年級時有一條粉紅色連衣裙,你應該很喜歡,經常會穿。有一陣子,你喜歡紮雙馬尾,還帶動很多女生向你學樣。你從六年級開始戴眼鏡,第一副眼鏡邊框是紫色的,你上台主持沒戴眼鏡,下台時大概因為黑,絆了一下,差點摔跤。你當時做了個鬼臉,可能覺得自己出醜了,特別可愛,但其實根本沒人注意到你。”

章翎笑著揉揉他頭發:“你不是注意到我了嗎?”

“我只是一個偷窺的人。”蔣赟搖頭,“一個見不得光的小變態。”

“不是啊。”章翎不允許他這樣說自己,“你那時候才幾歲呀?這很正常的。”

“正常嗎?”蔣赟說得很慢,“章翎,那時候,我想象你的性格,想象你有多好。我一直記得你說的話,你說不要打架,小學生要用成績說話……我也不想打架,但他們總會逼我動手,不打架我就會被打。打了架,我就更加拼命地學習,就是想要變得更好一點,可以離你更近一點。”

章翎溫柔地抱著他,輕撫他,像在哄一個孩子:“你已經變得很好了,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呀。”

蔣赟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我一直,都覺得活著很難,回來以後,總是會想到余蔚,我這條命是余蔚給的,但他卻死了。我想如果當初被抓住的是我,余蔚跑出去了,我會不會有他那麽勇敢?我會不會讓他跑?我害怕我做不到,我害怕我會哭著讓他回來,回來救我。”

“我欠余蔚一條命,又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沒有人在乎我,沒有人關心我,我媽不要我,我奶奶把我送得遠遠的,那會兒我不懂,我以為她和我媽一樣,也不想要我。很多人說我是個垃圾,我自己也覺得我是個垃圾。”

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合不上,這是蔣赟第一次對別人說這些話,那些塵封的過往一幕幕湧上他的腦海,就跟泄洪一樣,好的記憶壞的記憶,全都刻骨銘心。

章翎什麽都知道了,他中二時期做的那些傻事,都被草花出賣了,他再也不想隱藏,只想傾訴,只想發泄,想把自己那些年的遭遇全都說給她聽。

“章翎,認識你以後,我變得很努力,每天活著的動力就是你,想看到你,想聽你說話、聽你唱歌,發現和你升上同一所初中,我真是高興極了!”

“那次,我聽到那幾個女的說要害你,如果要救你,我需要自己滾下樓梯。我知道,這是老天讓我還命的機會。”

章翎心疼極了:“你在說什麽呀?”

蔣赟沒回答,想起兩年前,他來沈陽準備上學,開學前去到撫順下面的一個村莊,那是盛珂幫他查出來的余蔚老家。

他找到余蔚的父母,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把余蔚送去武校,他們家有四個孩子,前兩個都是男孩,余蔚是老三,在他去武校後,父母又生了一個女兒。

孩子多了,哪怕是個男孩也變得不那麽金貴,余蔚死了九年,他的父母已經不太記得他,對他在武校的遭遇也不想再聽。

他們並不歡迎蔣赟,蔣赟想去給余蔚掃墓,他的父母說不記得墓在哪兒,當初葬得很簡單,也不知道是不是嫌麻煩的托詞。

蔣赟只能離開,臨走前給他們留下一千塊錢。

他安靜了一會兒,繼續說:“我當時站在樓梯上,心想,如果我摔死了,能把你救下來,也值了,我欠余蔚的也還清了。我要是沒摔死,那我一定好好活下去,連著余蔚的份一起。”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我心裏做出決定,能活下來,我就去找你,告訴你我曾經經歷過什麽,又因為你而改變了什麽,我還為你做了些什麽。我想和你成為好朋友,別的一點想法都沒有,然後,我就摔下去了。”

章翎聽得心碎,卻沒有阻止蔣赟繼續往下說,只將他緊緊抱住,繼續用心聽他說。

“可是等我醒過來,養好傷回到學校,卻發現,你不見了。”蔣赟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崩潰,真的,還不如讓我去死!”

“別說傻話。”章翎安撫著他,“別說傻話,不可以的,我要你好好活著。”

蔣赟像是沒聽見似的,哽咽著說:“我到處找你,去問老師,但是老師不告訴我你的去向。你轉去哪裏連班裏同學都沒說,好像就是故意切斷和十六中的聯系。我知道十六中很垃圾,我也是其中一個垃圾,你那麽優秀,本來就不該待在那裏,你走是對的。”

他想起那年春天,放學後,他一遍遍地跑去金秋西苑,央求保安讓他進去,十三歲的男孩在小區裏茫然地轉來轉去,只想要找到章翎。

急紅眼時,他甚至一邊哭,一邊仰著腦袋,在樓棟間大喊:“章翎!章翎!章翎你在哪兒?章翎……”